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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好。”彤儿是个好说话的，况且他本身就对骑射有极大的兴趣，直接一口应了下来。

“乖，”纪岚予摸了摸彤儿的头，转头又对萧齐道，“就算我那是错的，你也得按我的弹。”

萧齐没再跟他争，从善如流地哄道：“是是是，谁让你是我夫君呢，你说什麽就是什麽。”

一家三口聚在一起过日子，阳光就是暖的，风就是柔的。

一晃又是半个多月过去，六月初的一个清晨，萧齐正在指导着彤儿拉弓，忽而便有送信的驿使前来，递上了一封来自皇都的加急密信。

。

——皇都。

六月的皇都，是真的不太平。

且不说那西域诸国近来不老实，频频挑起事端，单说一个安国将军府，就乱成了一团。

苏攸宁在过除夕那会儿就已经有了快三个月的身孕，他知道自己身子不好，因此一直安生在家养胎，生怕出半点儿岔子。

陈欢不在家中，他自己一个人干脆连门也不出，就这麽小心翼翼的养着，淑妃自然也是放心不下，便经常亲自上将军府去看他。

他和陈欢家书不断，信里说自己一切安好，要陈欢莫担心，陈欢人虽不能回到府里陪他，可句句关怀也都是尺素寄之，二人虽遥隔山海，心却总是在一处的。

其实原本也确实是一切安稳，可到了临産的时候，苏攸宁却没能顺顺当当。

他这一胎不知怎的，虽在他腹中长得很好，可是到临産时，太医们方才发现孩子竟是胎位不正。

而他早年身子还未发育成熟时就已经有过一次妊娠，那年他不过十七岁，自己都还是个没长成的半大孩子，那次産子险些要了他的命，大量失血，産口裂伤，还落下了一身的病根子。

而这一胎几乎长到足月，孩子个头很大，仅仅是宫缩的过程便已经扯得他産口处的旧伤又一次崩开，折磨得他疼晕过去好几次。

淑妃在将军府里等得心急如焚，亲眼瞧着一盆盆骇人又刺眼的血水从屋里端出来，一颗心始终悬在嗓子眼上。

就连轮番进去坐诊的太医都熬不住了，孩子仍没能出来。

生生耗过去一天一夜後，太医院院判温弥出来问了一句：“敢问淑妃娘娘，若是将军夫人实在熬不过去……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

“当然是保大人，”淑妃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纪皇後当年産子惨痛异常，声嘶力竭痛呼落泪的场景历历在目，让她在六月初的暑天出了一身冷汗，“无论孩子如何，一定要保将军夫人万无一失。”

太医们得了令，赶忙又跑回房里去救治，淑妃却是半点儿也坚持不住了。

苏攸宁早在刚开始阵痛那会儿便不停地嘱咐着她，千万不可将他临産的消息告诉陈欢，怕陈欢担心过头了会出事。

可是都到了这时候，淑妃哪里还坐得住。

几乎大半个太医院都在这儿了，温弥还是问了这样的话，足以见得情况凶险异常。

淑妃不是丧气的人，可也拎得清事儿，若是这会儿不赶紧去告诉陈欢，万一……

所幸陈欢呆的地方距皇都并不算太远，一匹千里快马只需十几个时辰便能将消息送到，淑妃心急，字迹潦草地也快飞了起来，她匆匆写完，便唤人即刻递去陈欢的营帐。

苏攸宁几次昏死过去，又硬生生被施针扎得醒过来，忍到极致才禁不住痛呼一声，听得淑妃的心都跟着一揪一揪的疼。

难産自然会拖得久一些，可愣是谁都没想到竟会拖这麽久。

从苏攸宁刚刚开始阵痛，一直到孩子终于落了地，竟然过去了整整三个日夜。

淑妃这几天连一个超过两个时辰的觉都没睡过，一直守在将军府，更遑论这会儿是暑天。

到了日头最毒的晌午，她实在熬不住了便眯了一会儿，就在这个空档，孩子总算是出来了。

其实原本是没什麽希望了，但苏攸宁听太医们说着要保大人，实在不行便把孩子绞碎了取出，硬是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死死撑着怎麽都不肯放弃。

其实世上原本并没有什麽所谓的奇迹，无非都是人被逼至绝境时的放手一搏。

孩子胎位不正，腿先出来，太医们看得脸色一白，轻轻拽住那两条要命的小腿，硬是把孩子扯了出来。

是个分量很足的小千金，可是因在産道卡了太久，出来的时候已经被憋得脸色发紫，太医们即刻分了两拨，一边顾着大人，一边顾着孩子。

苏攸宁産口再次被撕裂，裂伤很长很深，还在出血，几个太医看着，都是频频摇头。

最後还是挑了一个手最细的，穿了针线来给缝伤口。

那上手的小太医还比较年轻，一边动作着一边满心不忍道：“将军夫人此番遭了这麽大的罪，生的却是位千金小姐，他这样子，以後怕是不能再生了。”

温弥一边写药方子一边叹气道：“将军夫人这样，别说以後不能再有孩子，只怕是正常行房都不太可能了……”

刚出生的小姑娘被太医们抱着拍了又拍，颠颠倒倒方才将口鼻中羊水污物清理干净，过了好半晌才哭了一嗓子。

淑妃赶忙过来看，抱进怀里方才觉出这丫头真是分量不轻。

“我的小姑奶奶，你可要把你爹爹折腾死了，”淑妃抱着她，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随即想到陈欢还未归来，用袖角抹了把眼泪问道，“陈欢呢？这都过去两整天了，怎麽还是不见人？”

“回淑妃娘娘，”将军府的老管家上前道，“您的信传出去了，陈将军怕也是实在有事儿一时半会儿走不开耽搁了也未可知，咱们且再耐心等等吧。”

“什麽事儿能有自己妻儿的性命重要？”淑妃叹了口气，“况且现在梁楚还没开火，怎麽会有那麽走不开的事情呢？”

老管家叹了口气宽慰道：“娘娘，苏夫人就是将军的命根子啊，更遑论他们现在还有了孩子，将军不可能放心的下妻儿的，咱们就再耐心等一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