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急救室的门开了。穿着无菌服的秦叔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但眼神却缓和了一些。
“秦叔!他怎么样?”顾念归猛地站起来,急切地问道。
“先生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了。”秦叔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但是……毒素因为强行催动力量反噬,加上阵法吞噬的伤害,情况非常糟糕。内腑多处受损,经脉也受到重创,需要长时间的静养和特殊治疗。而且……‘蚀骨’之毒,似乎有加剧的迹象。”
顾念归的心沉了下去,但听到“脱离生命危险”几个字,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一些,身体晃了晃,被顾念琛扶住。
“我能……去看看他吗?”顾念归低声问,声音带着一丝恳求。
秦叔看着顾念归眼中的血丝和担忧,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先生还没醒,你可以进去看看,但别吵到他。他需要绝对的安静。”
顾念归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了病房的门。
病房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沈渊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脸色依旧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仪器。他闭着眼睛,眉头即使在昏迷中依旧微微蹙着,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顾念归一步步走到床边,看着沈渊虚弱的样子,昨夜他狂暴失控的模样和此刻安静脆弱的模样在脑海中交替闪现,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恐惧、委屈、心疼、担忧……还有那份无法磨灭的爱意,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想要触碰沈渊紧蹙的眉头,却在即将碰到的瞬间,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他最终只是轻轻握住了沈渊放在床边、那只没有输液的手。
那只手,依旧冰凉。
顾念归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握着他的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还活着,还在自己身边。
这一刻,所有的隔阂、恐惧、委屈,似乎都被这无声的守护和沉重的伤势暂时压了下去。只剩下满心的酸楚和一种想要靠近、想要守护他的冲动。
无声的付出与心防的裂缝
沈渊在重症监护室待了三天,才转入特护病房。这三天,顾念归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病房外的小客厅里。顾念琛和苏婉劝他回去休息,他只是摇头,固执地守着。
秦叔安排了最顶级的医疗团队和最严密的安保。顾念归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能看到里面忙碌的医生护士,也能看到秦叔经常在里面,低声和医生交流,或者亲自为沈渊擦拭脸颊、调整仪器。
沈渊一直处于深度昏迷状态。顾念归只能通过秦叔偶尔出来时的只言片语了解情况:“先生体征平稳了”、“内出血止住了”、“毒素暂时被压制住了,但情况不容乐观”。
每当听到“毒素”两个字,顾念归的心就像被针扎一样。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蚀骨”发作时的痛苦。沈渊这次为了救他们,强行催动力量,无异于饮鸩止渴。
第四天,秦叔终于允许顾念归短暂地进入病房探视,但要求他必须保持安静,不能停留太久。
顾念归几乎是屏着呼吸走进去的。病房里很安静,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沈渊依旧昏睡着,脸色比前几天好了一些,但依旧苍白,呼吸微弱。他穿着宽大的病号服,显得身形更加瘦削。
顾念归走到床边,目光贪婪地描绘着他安静的睡颜。高挺的鼻梁,紧抿的薄唇,即使在病中,也难掩那份冷峻的轮廓。他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沈渊露在被子外的手腕上。
突然,他的目光凝固了!
在沈渊左手腕内侧,靠近脉搏的地方,有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黑色纹路!那纹路如同活物般微微扭曲,散发着一种极其隐晦、却让顾念归瞬间感到心悸的阴冷气息!
是“蚀骨”之毒!它竟然蔓延到了体表?!
顾念归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记得沈渊说过,“蚀骨”平时深藏体内,只有发作时才会显现。现在它出现在体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毒素已经深入骨髓,侵蚀到了更深的层次!意味着沈渊的身体状况,远比秦叔轻描淡写的“情况不容乐观”要糟糕百倍!
巨大的恐慌瞬间攫住了顾念归!他猛地看向秦叔,眼中充满了惊骇和质问。
秦叔显然也看到了他的发现,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化为一声沉重的叹息。他示意顾念归到外间说话。
“秦叔!那毒……”一出门,顾念归就急切地抓住秦叔的手臂。
“顾二少,”秦叔打断他,声音低沉而疲惫,“先生的情况……确实很不好。‘蚀骨’之毒因为这次强行爆发和阵法的反噬,已经……已经深入脏腑,侵蚀经脉。之前先生一直用强大的修为强行压制,但这次……伤及本源,压制力大减。毒素蔓延的速度……加快了。”
顾念归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墙上才勉强站稳。加快?那意味着沈渊剩下的时间……更少了?
“那……那怎么办?有什么办法能救他?星髓玉!对!星髓玉!”顾念归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摸向胸口。
秦叔摇摇头,眼神黯淡:“星髓玉的力量对‘蚀骨’有压制和净化作用,这点毋庸置疑。但先生体内的毒素积年累月,早已根深蒂固,加上这次的重创……单靠星髓玉残余的力量,杯水车薪。而且……”他顿了顿,看向顾念归,“先生昏迷前最后清醒的时刻,交代过,不准任何人再动星髓玉为你疗伤。他说……你的身体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