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虫子放进女生的桌兜只是最无趣的小儿科,对那些不受欢迎的被霸凌者施无伤大雅的恶咒——鼻子被绵绵不绝的鼻涕堵塞得窒息晕倒、双脚被无形的绳子捆紧摔一大跤、不停地腹泻或者便秘等等,或许才是小巫师们的最爱。
这些事情屡禁不绝,即便校方叫了家长过来,但那些个同样顽劣的老巫师怎么会觉得这些事情过分呢,这分明是尊贵巫师们的传统嘛?!
他们多半还要吹嘘自己年少时的丰功伟绩,比如读书时把某个爱哭鬼养的猫给诱杀掉,再用偷学家里的死灵咒术操纵尸体大半夜在主人的床头跳舞……
不过安德烈曾用一曲子从孩子们换取到珍贵的情报即便是最不遵校规的小巫师,也没有敢去米格尔湖湖心那座高塔里一探究竟的。
那可是一代代坏孩子们流传下来的捣蛋手册里的真正的禁地,力压了校长室成为禁地魁。
安德烈又回头望向那座高塔。
这一次,他现湖岸伸入湖水的小洲上有一群巫师。黑袍做工考究,花纹暗沉内敛,看样子都是资历极高的大巫师,他们只是安静地等在那里。
安德烈揪着怀表链取出怀表,笨手笨脚地打开它看了一眼时间。离约定的沙龙还有不少时间,他当然可以在这里再耽搁一会。
他跳下自行车,慢悠悠地往湖边走去,装作是一名前来散心的游客。
他离得那群老巫师们足够近了,近到已经认出他们个个都是巫师世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那个有红色大胡子、看起来脾气就很不和善的巫师,是盖勒特大学的精神力导师与变形术教授普罗伊,安德烈曾经选修过他的课程;那个胡子与头都白而长的巫师,是他的占星术老师鲍尔教授。
除此之外,更多的是在巫师联合里担任重要职务的大人物。
安德烈暗自咋舌。
“索别斯基?”
他正要偷偷溜走的时候,那群巫师之中的一道声音叫住了他。
安德烈只好扭头,朝那位叫住他的老先生招招手“下午好,施泰纳教授。”
叫住他的正是他的直属导师,盖勒特大学咒乐系系主任——马克西米利安·施泰纳老教授。
这位来自金城维也纳的老先生今年将近七十岁了,精神却一点不显老态,此刻正亮着智慧善良的蓝眼睛招呼他过来。
安德烈朝他走了过去,施泰纳教授笑着问他
“安德烈,我记得你不是毕业了吗?找到心仪的工作了么?”
“还没有,先生,我想再等等看。家里也在考虑让我回去。”面对如此多的学界大佬与政治巨头,安德烈老老实实地回答。
“年轻人确实也不必着急……”施泰纳教授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向身边人介绍他“我的学生安德烈,从波兰来的,但在咒乐上出奇地有天赋,如果不是我已经不在乐团里了,不然说什么也要把这孩子拉进去。”
这时,安德烈认出他旁边那人是柏林巫师联合的副总理,同时也是柏林州的五位参议员之一,沃尔夫冈·科尔。
据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变形师。
他感受到这位变形大师向他投来目光,于是谦卑而惊喜地低下头。
“索别斯基?白鹰会的索别斯基?”科尔似是在问老友施泰纳,也似是在问安德烈。
施泰纳教授没有回答,安德烈便知道轮到他了。他轻轻按了按西服翻领上的家族徽记
“是的,先祖正是白鹰之盟的一员。家中长辈时常为我讲述科尔大师的尊名与事迹,今日有幸得见,科尔大师实在不负盛名。”
巫师之间的交际,随意将精神力放出是一件极不礼貌的事情,这是从野蛮时代就确定而流传下来的社交礼节。
但即便面前的变形大师已经格外收敛,安德烈还是能够感受到那股无声的威势。
“不错。”科尔淡笑。
安德烈收声,恭敬站好。
施泰纳教授问他“安德烈,你在这边做什么?”
“教授,我正要去学校里参加一个闲散沙龙。在路上遥遥看到了您,便想着过来看看。”
“那怎么招呼也不打就打算跑了?”
安德烈露出尴尬的笑容“我离近了才见到您正和这些尊贵的先生们待在一起,我心想一定是有什么要事,便不敢打扰了。”
他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到了大巫师们正在等待的事情上。
“哈哈,”施泰纳教授只是笑笑“那你想到我们在做什么吗?”
“学生并不知道。”
“我们是为那里面的那位而来的——”施泰纳朝一个方向努了努嘴,安德烈循着看过去,看见湖心那座安静的高塔。
他略略露出不解的神情“那座塔里……”
“海因里希阁下。”沃尔夫冈·科尔回答了他。
安德烈一时间不知道该将注意力放到科尔大师主动接他的话这件事上,还是他所说的话上。
海因里希?哪个海因里希?海因里希·希姆莱?
虽然云里雾里,但安德烈还是恭谨地点点头。
他的老师很明显看出了他并不知道这位海因里希是何许人也,但施泰纳教授却也只是笑笑,并没有立刻为他解释。
施泰纳教授说“你今天有事吗?”
“并没有要紧事,老师。”安德烈说。
“那就陪我们这些老头子一起在风里等一会吧。也好让你见见世面。”
安德烈重重地点头“谢谢施泰纳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