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除了硬件条件外,可变的因素只有玩家,能力挽狂澜的也只有玩家。
那么,要怎样,才能彻底击溃你们?
青井柊平静地和以往比赛一样,指挥着一切,不放过每个可以得分的机会,只是脚踏实地地打,众人也是一样的平静,好像那比分根本不存在。
15:19,慧心又追上一分,她们就是不肯服输。
过去的比赛里,慧心从来没有压力这么大的时候,从来没有觉得希望这么渺茫的时候,对面的每一次攻击似乎都是完美的,她们找不出一点漏洞和解决办法。
只能死死咬着,像拔河,即使做不到,也用尽全身重量来试图拖延和阻止对方的胜利。
空气变得好热好热,明明现在是初春,外面都还有些寒意,但是室内每人呼出的二氧化碳挤压的氧气的空间,她们每一次剧烈的呼吸,都像是在燃烧的木材,产生了大量的可燃气体,让室内温度止不住地上升。
场上,在瑞穗那边,是春风得意,是等待丰收与硕果,而在她们这边,却仿佛陷入了泥潭,黏腻的泥水包裹着她们,沉重,湿热,喘不过气来,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呼救。
对面的主攻又扣下一个漂亮的压线球,轻而易举地绕开了她们的防守,精准地压线。
15:20,悬殊的差距,在场上,她们的面色已经从平静逐渐裂开了一条缝隙,漏出了掩盖不了的沉重,这不是想忽视就能忽视的,靠单纯的自我安慰是没有用的。
15:21,瑞穗又拦死了她们的一次进攻。
“NICE!今天状态真不错!”在观众的欢呼浪潮中,瑞穗的人也在互相夸赞,她们一直情绪高涨,每一次得分都会自己祝贺一声,仿佛不是在正式比赛,而是在打普通的野球,一直在相互吹捧。
仓知阳爱是最累的人,她疲于奔跑和救球,救下不知道还能不能得分的球,没有怨言,但,对面的欢呼声无时无刻不传递到她的耳朵里。
她想,我明明是根本不在意别人议论的人,不然也不会去染这头红发,还任由学校的流言传播,但是为什么,对手的欢呼声却那么刺耳。
就不能闭嘴吗,就不能允许选手戴耳塞吗。
“瑞穗最棒!加油必胜!”
简单上口的加油声似乎就没有停歇过,她们的嗓子是完全不会沙哑的吗,为什么要一直说一直说!她都快耳鸣了!
仓知阳爱喘着粗气,她保持着鱼跃的姿势趴在地面,没救下的排球越滚越远,然后被工作人员捡起,准备给发球员。
仓知阳爱缓缓起身,感受到手臂、前胸、大腿、膝盖,在地面摩擦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部位,已经感受不到多一分的疼痛了,有些火辣辣的,向大脑传递着兴奋的信号。
她猛然抬头,双眼燃烧着和头发一样的鲜红色火焰,张开口,声音嘶哑但响亮:“慧心加油——!”
她的胸膛剧烈颤动,从自己的声音中找到了无穷的力量,她还能继续奔跑!
所有人被她这一嗓子吼得一惊,关于瑞穗的声音也小了些,于是她们终于能听清旁边的声音了:“慧心是最棒的!加油啊大家!”
“我们一直在看!”带着哭腔的女声十分用力。
“加油加油!你们很厉害,不要怕,上吧!”这是路人的鼓励。
“阿青,加油!”这是山口。
“慧心!走下去吧!打败她们!”这似乎是一道有些轻佻的男声,但在此刻只剩下了真挚的祝愿。
虽然慧心的应援团人数少、声音很小,关注她们的观众也很少,但在此刻,终于第一次,在比赛中听到了支持她们的声音。
在这么艰难的时刻,只要有一个人还在看,她们心里的火光就不会熄灭。
青井柊看见,对面的人听到支持她们的声音,一直以来挂着的笑意,好像淡了淡。
然后她们迎来了更迅猛的攻势。
不过尽管她们这么拼命,第一局还是输了,以23:25的分数。
尽管输了,但场面似乎有些变了,分差只有2分,似乎只要再想想办法,就有机会咬下敌人的一口肉,并非遥不可及。
而且不知为何,瑞穗的态度也有了轻微的改变。
教练看着忙于恢复体力的众人,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也无法作出战术安排,就直白地说:“大家打得很棒!你们的努力我都看见了,我也不说什么了,等打完比赛,我请你们吃烧烤吧,不论输赢,当然,如果赢了的话,你们可以任意选想吃什么,不用担心我的钱包。”
长川麻理乃重新扎紧她的头发,仍是无比开朗的笑,闻言,她竖起大拇指:“嘿嘿,那当然要我们自己点菜了,让教练看看我们的食量!”
竹久夏穂看着空中发起了愣,想对腰酸背疼的身体不管不顾:“我想泡温泉。”
“那温泉烤肉怎么样,这种店可以边泡边吃,超棒的!”
“好耶!”有的人已经感觉到唾液腺开始分泌液体了。
“我肯定要点牛排。”
“那我要点板腱,超嫩的!”
看着她们已经在开开心心地点菜了,教练忧虑的心也放下了,她在看到对手是强校且是常胜冠军的时候,已经在担忧队员的心理了
,就怕想不开,但现在看她们还是很精神,那就不错。
她也同样轻轻地笑了,思绪忍不住回到了以前,她是得分后卫,以一手命中率极高的三米线外投篮出名,还未毕业,就有球队联系了她,问她毕业规划。
但在那年冬季杯时,她却陷入了泥泞。
对手强大到仿佛不是高中生,而是成年人,她们无力抢夺到球,她自然也无法投篮。
她试图身体碰撞、用技巧断球,却被撞倒在地,好不容易抢到了,直接被轻而易举地夺回去了。
她从来没见过分数能那么悬殊,所有人到了后半场都已经快哭出来了,甚至到了因为害怕而躲避传球,生怕又被夺走的地步。
而她余光看见,联系过她的教练,就坐在观众席上,满是失望。
从那天起她就不敢抱有纯粹的热爱打篮球了,后来大学毕业读了体育硕士,出来随便找了所学校当教练,被分配到排球社,也再没有打过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