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缓步走入殿中,目光扫过瘫倒在地的王御史,扫过怒容满面却色厉内荏的赵炎,最后落在阶下的文武百官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陛下,早朝之上,动辄以满门抄斩威胁大臣,强行拆散他人婚约,此举不妥吧?”
紫宸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沈砚的身影刚踏入殿中,那股无形的威压便漫开,连殿外的风声都似静了几分。
赵炎僵在龙椅前,刚才还涨红的脸瞬间褪去血色,变得煞白。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双手紧紧攥住龙袍的下摆,指节都泛白了——整个大衍,他谁都敢顶撞,谁都不怕,唯独怕沈砚。
这怕,刻在骨子里。
他忘不了,当年沈砚带着靖安军踏平皇城、推翻暴君时的模样。那时他还是个懵懂孩童,躲在宫墙后,亲眼看到沈砚一袭染血的战袍,手持凤翅镏金镋,从尸山血海中走出,眼神冷得像冰,杀气重得让人窒息。“杀神”的名号,不是朝堂上的虚传,是无数乱臣贼子的鲜血堆出来的,是沈砚凭一己之力平定乱世、稳住大衍江山的铁证。
更忘不了,是沈砚把他从深宫的角落里拉出来,扶上了龙椅。没有沈砚,他要么死于战乱,要么一辈子做个不起眼的宗室子弟,根本不可能成为大衍的天子。沈砚是他的恩人,更是他的“天”——大衍的江山,是沈砚打下来的;朝堂的百官,是沈砚提拔的;边境的安稳,是沈砚镇守的。沈砚就是大衍的顶梁柱,没了这根柱子,江山就会塌。
这样的人,他怎么敢不怕?
“王……王爷……”赵炎的声音颤,刚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连站都站不稳,“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沈砚没回答他的问题,缓步走到殿中,目光落在瘫倒在地的王御史身上,语气平静却带着重量:“先把王御史扶起来。”
岳鹏立刻上前,示意侍卫退下,亲手将王御史搀扶起来。王御史惊魂未定,对着沈砚连连磕头:“谢王爷救命之恩!谢王爷!”
沈砚抬手止住他,转头看向赵炎,眼神依旧平静,却让赵炎浑身冷:“陛下,王御史之女已有婚约,强行拆散,有违人伦;动辄以满门抄斩相威胁,有失天子仁心。你这般行事,对得起大衍的百姓,对得起我当年扶你登基的初衷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赵炎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不敢抬,“我只是……只是想纳后宫,彰显威仪……”
“威仪?”沈砚轻轻叩了叩案几,一声轻响,却让殿内所有人都心头一凛,“天子的威仪,不是靠三宫六院撑起来的,是靠治国安邦的本事,靠百姓的爱戴,靠百官的信服!你十三岁,本该在御书房研习经史,学习治国之道,而非急着充实后宫,更不该用杀戮威胁大臣!”
赵炎被说得满脸通红,却不敢反驳一个字。他知道沈砚说的是对的,更知道沈砚的脾气——看似温和,实则骨子里的狠厉,一旦作,没人能承受。当年那些不服管教的宗室子弟、叛乱的将领,下场有多惨,他比谁都清楚。
“王爷,臣等知错了。”张怀瑾适时上前,拱手道,“陛下年少,一时糊涂,还请王爷息怒。礼部日后定会好好引导陛下,专注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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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鹏八兄弟也齐声说道:“请王爷息怒,陛下定会改过自新。”
文武百官见状,也纷纷跪地:“请王爷息怒,陛下年幼,尚有教化的余地。”
沈砚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又落回赵炎身上:“起来吧。”他顿了顿,语气缓和了几分,“朕知道你想证明自己长大了,想亲掌朝政,这没什么错。但凡事都要有章法,急功近利只会适得其反。”
他走到龙椅旁,看着赵炎瑟瑟抖的模样,又道:“皇后娘娘自愿出家,你若真孝顺,便该尊重她的选择,而非强行接她回宫,利用她的威望巩固自己的势力;纳后宫之事,等你年满十八,心智成熟,能担起帝王的责任,再议不迟;至于亲掌朝政,你先把经史子集学透,把朝堂事务摸清楚,什么时候能让百官信服,让百姓安乐,我自然会把权力交还给你。”
赵炎连忙点头,像小鸡啄米一样:“是……是!朕都听王爷的!朕再也不胡闹了!”
“王御史的事,”沈砚转头看向王御史,“婚约照旧,三日后的纳征之期,朕会让人送去贺礼,弥补今日之事对王家的惊扰。”
王御史再次磕头:“谢王爷!谢陛下!”
沈砚又看向礼部尚书:“纳后宫之事,暂且搁置,日后若无我的吩咐,不得再提。”
“臣遵旨!”礼部尚书连忙应道,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
做完这一切,沈砚才转身,目光扫过阶下的文武百官:“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往后,诸位大臣若见陛下有不妥之处,当直言劝谏;若陛下执意妄为,可直接通报于我。大衍的江山,不是某一个人的,是我们所有人共同守护的,谁也不能凭一己私欲,坏了这份安稳。”
“臣等遵旨!”文武百官齐声应道,声音洪亮,透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沈砚微微颔,不再多言,转身朝着殿外走去。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后,那股威压才渐渐散去。
赵炎瘫坐在龙椅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直到此刻,他才敢抬头,看向殿外沈砚离去的方向,眼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有深深的敬畏。
他知道,只要沈砚在,他就不能胡来。这个“杀神”般的男人,是大衍的顶梁柱,也是他这个天子的“规矩”——没有沈砚,就没有他的一切;违背沈砚,就等于自毁前程。
岳鹏八兄弟看着龙椅上失魂落魄的赵炎,交换了一个眼神,眼底都带着了然。有王爷在,大衍的江山,就永远乱不了。
紫宸殿内的气氛渐渐恢复如常,文武百官按部就班地继续奏对,只是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今日之事,会成为陛下成长路上的一道警钟,也再次印证了靖安王在大衍不可撼动的地位。而这份由沈砚撑起的安稳,还将继续守护着大衍,守护着这片土地上的百姓,直到新一代的帝王真正长大,能够独当一面。
沈砚走出紫宸殿时,步伐依旧沉稳,常服的衣摆随着脚步轻轻晃动,看不出半分异样。宫墙外的阳光刺眼,落在他脸上,却没能驱散眉宇间那层极淡的冷意——那是只有经历过尸山血海、亲手终结过乱世的人,才会有的、藏在骨血里的杀伐之气。
他抬手挡了挡阳光,指尖微微收紧,指腹摩挲着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兵器留下的痕迹,也是无数生命终结在他手下的证明。刚才殿内赵炎瑟瑟抖的模样,还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可沈砚心里没有半分怜悯,只有一股越来越浓的、冰冷的杀意。
没人知道,刚才在紫宸殿内,当赵炎说出“满门抄斩”四个字时,他的杀心就已经悄然滋生。
他想起当年推翻暴君后,大衍山河破碎、民不聊生的模样。是他带着靖安军,踏遍千山万水,平定叛乱,安抚流民,一点点把破碎的江山拼凑起来;是他力排众议,从宗室子弟中选中了看似温顺的赵炎,扶他登基,只为给大衍一个安稳的未来。他以为,给赵炎时间,教他治国,这孩子总能长成合格的帝王。
可他错了。
赵炎的荒唐,不是年少无知的调皮,是骨子里的自私与短视。为了所谓的“威仪”,就能拆散他人婚约,动辄以满门抄斩相威胁;为了夺权,就能无视母后的意愿,妄图利用她的威望;十三岁的年纪,不想着研习治国之道,反而急着充实后宫——这样的人,如何能守住大衍的江山?如何能对得起那些为平定乱世而牺牲的将士?如何能对得起天下百姓的期盼?
沈砚缓缓走着,宫道两旁的侍卫纷纷躬身行礼,大气都不敢喘。他们能感受到王爷身上那股无形的威压,却不知这威压之下,藏着怎样可怕的决断。他的目光扫过宫墙,扫过远处的应天府街巷,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冰,底下却翻涌着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