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可知,西域七万敌军压境,疏勒城已被围三日?”沈砚的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敲在赵炎心上,“可知周老将军率部在玉门关苦战,粮草告急,将士们连干粮都快吃不上了?可知你父亲留下的烂摊子,是多少人用命拼回来的安宁?”
赵炎的头埋得更低了,手指紧紧攥着衣摆,指节泛白,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朕……朕知道,太傅说了……”
“知道?”沈砚冷笑一声,怒火中夹杂着深深的失望,“知道你还在此处饮酒作乐,听曲吃蜜饯?我拥立你登基,不是让你重蹈你父亲的覆辙!我把你从深宫护到龙椅上,不是让你看着将士们流血牺牲,自己却躲在这里贪图安逸!”
他往前逼近一步,赵炎吓得肩膀一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强忍着没掉下来。他怕沈砚,怕这个年轻却手握重兵、眼神锐利的王爷,更怕自己辜负他的拥立,丢了这来之不易的皇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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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朕错了,王爷。”赵炎的声音带着哭腔,终于抬起头,眼里满是愧疚和惶恐,“朕处理了一上午奏折,觉得累了,就……就想歇一会儿……”
沈砚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的怒火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复杂的情绪。他忘了,赵炎终究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即便坐上了龙椅,也还带着少年人的稚气。可这江山,这数万将士的性命,容不得他孩子气。自己二十出头便要扛下辅政重任,这孩子又何尝不是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沈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寒意消散了些,只剩下沉重的责任。他缓缓松开剑柄,后退一步,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陛下,这江山不是儿戏,将士们的性命也不是儿戏。你是大衍的君主,就该担起君主的责任。现在,随我回御书房,处理军报,调度粮草。”
赵炎连忙点点头,从软榻上爬起来,连鞋都没顾上穿好,就快步走到沈砚身边,低着头小声说:“朕听王爷的。”
那些宫女和乐师早已吓得浑身抖,沈砚扫了她们一眼,沉声道:“都退下,没有陛下的旨意,不得再擅入偏殿。”“是!”众人连忙躬身退去,殿内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满地狼藉。
走出偏殿,晚风一吹,沈砚才觉得胸口的憋闷稍稍缓解。他抬头望着夜空,大衍的星星与现代的并无二致,可这边的山河,是他拼着性命打下来的安宁,如今却要靠一个十二岁的孩子来执掌,而他这个二十三岁的辅政王,既要守护现世的烟火,又要撑起异世的江山,肩上的担子,重得让他几乎喘不过气。
御书房的烛火还亮着,案上的奏折堆得老高,有的封漆都没拆,显然是赵炎没来得及看。沈砚走到案前,随手翻开一本,正是西域来的加急军报,上面写着“沙暴阻路,粮草告急,敌军已开始攻城,望朝廷援兵”,墨迹仓促,字里行间都透着紧迫感。
他叹了口气,指尖划过“粮草告急”四字,脑海里又浮现出家人的笑脸——苏凝雪抱着小安之喂奶的模样,楚昭雪陪乐之悦之搭积木的模样,张清鸢温柔哄元瑾的模样,还有沈玥缠着他讲故事的模样。他必须尽快处理好这里的事,不仅是为了大衍的将士和百姓,更是为了能早日回到那个温暖的宅院,陪孩子们多讲一个故事,陪妹妹多吃一顿火锅,陪妻子们安安稳稳地度过一个夜晚。
赵炎乖乖地坐在御座上,小手放在膝盖上,眼神里还带着几分愧疚和敬畏。沈砚抬眸看他,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沉稳:“陛下坐好,现在我与你细说西域战事,以及粮草调度、兵力部署的方案。记住,你是大衍的君主,往后这样的事,你要学会自己拿主意。”
赵炎重重地点点头,挺直了小小的身板,认真地听着沈砚的讲解。夜色渐深,御书房的烛火映着两人的身影,一个年轻沉稳、目光坚毅,一个稚气未脱却努力摆出严肃的模样。大衍的命运,便在这一长一少的商议中,缓缓向前推进。沈砚看着眼前的少年皇帝,心里默默想着:这龙椅,是我亲手扶你坐上去的,你若能担起江山社稷,体恤百姓疾苦,我便护你一程;可你若敢重蹈赵瑜覆辙,沉迷享乐、罔顾将士血汗,我既然能帮你坐稳皇位,自然也能亲手把你拉下来——这大衍的江山,从来都该属于能护它安宁的人。
御书房的烛火燃得正旺,映着案上摊开的西域舆图,沈砚指尖落在疏勒城与玉门关之间的戈壁地带,声音沉稳如钟:“传我将令,周凯、赵玮率轻骑兵星夜驰援疏勒,从侧翼袭扰贵霜军粮道,切记战决,不可恋战;程武、程烈率前锋营接应,务必撕开敌军包围圈,与疏勒城守军汇合。”
赵炎坐在御座上,小手紧紧攥着笔,一笔一划地在诏书上临摹沈砚的指令,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却不敢有半分懈怠。沈砚瞥了他一眼,继续道:“岳鹏率靖安军主力沿南道推进,张怀瑾随行谋划,务必牵制贵霜主力;王斩棘的陷阵营配合襄阳程硕,攻打焉耆国都城,断其与贵霜的联系,让他们尾不能相顾。”
“粮草那边,”沈砚转头看向候在一旁的户部尚书柳明远,“令陈守义加派兵力疏通沙暴受阻路段,再让周护粮改走北道,从于阗城邦借道转运,务必在三日内将粮草送抵玉门关,若延误,军法处置。”
“臣遵令!”柳明远躬身领命,心中暗自叹服——靖王虽年轻,却深谙用兵之道,调度粮草、部署兵力环环相扣,比先帝在位时的将领们稳妥百倍。
待众臣领命散去,御书房只剩沈砚与赵炎二人。赵炎放下笔,看着满案的军报,小声问:“王爷,这样部署,疏勒城就能守住了吗?”
沈砚走到舆图前,指尖抚过疏勒城的标记:“能不能守住,要看将士们的拼杀,也要看你这个君主的态度。”他转头看向赵炎,眼神锐利却不带苛责,“往后每日军报,你要亲自批阅,写下你的看法,明日此时,我来查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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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炎重重点头,稚嫩的脸上多了几分前所未有的认真:“朕……朕记住了。”
沈砚不再多言,转身走向殿外。夜色更浓,靖王府的亲兵已备好马匹,见他出来,立刻牵马上前。沈砚翻身上马,踏雪乌骓马的马蹄声在宫道上响起,清脆而坚定。沿途值守的禁军见了他,纷纷躬身行礼,目光中满是敬畏——这三年,沈砚平定叛乱、安抚百姓,早已是大衍军民心中真正的支柱,这份威望,远非年少的皇帝能比。
回到靖王府,沈砚没有歇脚,而是召来亲卫统领:“密切关注皇宫动静,陛下的一言一行,每日向我禀报;另外,传信给周霆老将军,若战事吃紧,不必事事奏请陛下,可直接向我传报。”
“是,王爷!”亲卫统领躬身退去。
沈砚回到书房,指尖再次触及线装古籍,光晕闪过,他已站在现代宅院的书房里。推开门,立刻听到楼下传来孩子们的笑声,还有沈玥的吆喝声:“乐之悦之,别跑太快,小心撞到妈妈!”
沈砚下楼,正撞见小安之迈着小短腿往楼梯口跑,苏凝雪在后面快步跟着:“慢点跑,爸爸回来了!”
小安之看到沈砚,眼睛一亮,张开胳膊扑过来:“爸爸!”沈砚弯腰将他抱起,小家伙立刻搂住他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口水沾了他半边脸。
楚昭雪笑着递来纸巾:“刚醒就念叨你,说爸爸答应讲故事的。”张清鸢抱着元瑾走过来,元瑾也伸着小手要抱,沈砚顺势将他也接过来,一手一个孩子,脸上漾起温柔的笑意。
程月瑶和林雨嫣坐在沙上,手里拿着育儿书,见他回来,都抬眸一笑:“忙完了?”“嗯,处理得差不多了。”沈砚在她们身边坐下,将两个孩子放在腿上,乐之和悦之也凑过来,一左一右坐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沈薇端着一盘洗好的葡萄走过来,放在茶几上:“刚从果园摘的,新鲜得很,快尝尝。”沈伯山和沈青庚坐在一旁下棋,沈伯山抬头看了他一眼:“看你神色,事情办得还算顺利?”
“还好,都安排妥当了。”沈砚拿起一颗葡萄,剥了皮喂给小安之,“爸,岳父,你们放心,不会出乱子的。”
苏氏从厨房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面粉:“阿砚回来了正好,晚饭快好了,炖了你爱吃的排骨,还有月瑶和雨嫣要补的鸡汤。”李氏跟着出来,手里拿着刚烙好的饼:“刚出锅的葱花饼,热乎着呢,孩子们也能吃点。”
沈玥凑过来,挽着沈砚的胳膊:“哥,你答应我的游乐园,什么时候去呀?乐之和悦之都念叨好几天了。”“等我忙完这阵子,”沈砚揉了揉她的头,“最多半个月,一定带你们去,还去吃你最爱的火锅。”
“太好了!”沈玥欢呼一声,转身去跟孩子们报喜,客厅里满是欢声笑语。
沈砚看着眼前的家人,心中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可指尖划过掌心,仿佛还残留着大衍舆图的纹路,耳边隐约回响着将士们的呐喊。他知道,这份安宁来之不易,大衍的战事一日不平,他便一日不能真正放下心来。
夜深了,孩子们再次睡熟,沈砚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张清鸢端来一杯温水:“还在想事情?”“嗯,在想西域的战事。”沈砚接过水杯,“周凌峰和程烈的前锋营怕是会遇到硬仗,希望他们能撑到援军抵达。”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张清鸢坐在他身边,轻声道,“不管是这边的家,还是那边的事,你都拼尽全力在守。”
沈砚转头看向她,眼底满是温柔:“有你们在,我才能毫无顾忌地去拼。”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些,“只是有时候会想,大衍的江山,若是交给一个不靠谱的人,多少人的血都白流了。”
张清鸢没有接话,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她不懂什么朝堂战事,却懂自己的丈夫,懂他心中的责任与纠结。
就在这时,沈砚口袋里的线装古籍微微烫——那是大衍传来急报的信号。他心中一紧,起身道:“我得过去看看。”张清鸢点点头:“放心去吧,家里有我们。”
沈砚快步走到客厅,目光落在靠墙的展示架上。架子上静静陈列着一套器物:凤翅紫金冠棱角分明,冠上翎羽栩栩如生;黄金玄麟铠流光溢彩,甲片上雕刻的玄麟纹路细密精巧;狻猊吼天腕沉甸甸坠在架上,黑金相间的应龙腾空披风垂落如瀑;麒麟踏云靴靴底绣着踏云纹样,一旁的凤翅镏金镋更是寒光凛冽,镋头凤翅展开,霸气侧漏。
这些都是他从大衍带来,平日里当作摆件陈列,此刻却需派上用场。沈砚抬手抚上古籍,光晕顺着指尖蔓延至展示架,那些器物瞬间脱离支架,在空中盘旋一周,化作几道流光涌入古籍之中。
客厅里的家人早已停下手中的事,目光平静地看着这一幕。沈伯山放下手中的棋子,沉声道:“此去凶险,务必保重。”苏氏眼眶微红,却只是叮嘱:“照顾好自己,家里等你回来。”沈青庚和李氏点头示意,沈薇递过一件早已备好的护身符:“带上,图个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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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凝雪、楚昭雪、张清鸢、程月瑶、林雨嫣围过来,没有过多言语,只是眼神中的关切与信任不言而喻。唯有张清鸢怀里的元瑾,反应最为强烈。小家伙原本乖乖靠在母亲肩头,此刻见那些闪着光的器物凭空消失,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小嘴巴微微张开,小手下意识地攥成了拳头,还使劲挥了挥,仿佛想抓住什么,模样既认真又可爱。
沈砚看着儿子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笑意,随即化为坚定。他接过护身符收好,对众人颔:“放心,我必平安归来。”
再次回到靖王府书房,亲卫已捧着密信等候:“王爷,周凌峰、程烈率前锋营在疏勒城外三十里遭遇贵霜伏兵,虽奋力突围,仍折损了三成兵力,如今被困在黑风谷,请求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