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筑起的躯壳一下子瓦解,文向好放开祝亦年,手足无措一会,想要去抹祝亦年红得过分的眼尾,又忘了手中还持着浴巾。
还是祝亦年眼疾手快,抓住那块掉到一半的浴巾,双手一抱,将文向好裹好。
文向好没让祝亦年顺利收回手,手臂抬起半揽住祝亦年的肩膀,没有使力度,但能让祝亦年一时无路可退。
“为什么哭?”文向好问。
于情于理,文向好都觉得自己应该问这一句。
文向好觉得自己就算并非真的关心祝亦年如何,这也是扮演一个合格朋友所必需的。
被文向好揽着的祝亦年听见这句话,非但没有放松下来,反倒整个人僵着,一双还红着的眼里全是不可置信,下一刻已硬是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在铁门上。
文向好的手还未放下,见祝亦年这副好似遇到什么洪水猛兽的表现,很不自然地想勾了勾唇,却忽然觉得膝盖上的钝痛传来,痛得抓心挠肺,以至于什么表情都做不出。
祝亦年站在离文向好仅两步远,可灯光的错落让那张瓜子脸的神情晦暗不明。
“朋友之间是不是不应该哭?”祝亦年的声音很轻,不知在忍耐些什么。
又是一个怪问题。
文向好从前听过文向好很多奇怪的问题,也不厌其烦解释过很多,可此刻却一下子哑言。
因为实在不知道祝亦年在顾忌什么,既然还是朋友,那么哭了又如何?既然不算朋友,那么哭了又能怎样?
“我知道了。”
不等文向好回答,祝亦年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自顾自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一下被关上,外面的光线还未来得及照亮里面那片阴湿就被挡住,刚刚近乎闹剧的场面来去如风,只剩下仍未平静下来的内心述说着余韵。
文向好站在原地好久,才重新打开花洒,却冲得魂不守舍。
穿好衣服打开门,文向好发现曾慧敏已不见踪影,唯有祝亦年在门旁低头发呆,不知站了多久。
“我背你。”
祝亦年见到文向好出来,先是很快地扫了文向好的伤口一眼,然后很浅一笑说,看起来面色无虞。
文向好眨了眨眼看向周围,发现曾慧敏还是不在,只余她和祝亦年两人。
适才祝亦年在潮湿的淋浴间里还针锋相对,眼神动作似蛇似虎,如今却很快能带上社交面具,在大庭广众下粉饰太平。
不知为何文向好觉得有些可笑,却没拒绝祝亦年,直接伸手抱住祝亦年的脖子,同时忍不住嗤道:“朋友之间可以背吗?”
祝亦年似是被这个问题问住,可还是不忘动作,把文向好背在背上,稳稳当当站起来才回答:“你背过我。”
文向好背过祝亦年,在十年前。
所以祝亦年可以背文向好,在十年后。
很弯绕的推理,文向好却觉得这就是祝亦年心里的公式,即使这条公式并不通用在横亘两个人之间的所有矛盾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