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喝点水,补充些力气,这水是之前在清明城泉眼接的,还干净。”
其他修士也纷纷点头,有人想开口,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千言万语好像都不够,最后只化作用力的点头,或是紧紧攥起的拳头。
他们望着陆云许染血的衣袍,望着他苍白却带着释然的脸,眼中的光芒比广场上空的阳光更亮,也更真挚——
那是穿过绝望后,对救赎者最纯粹的敬意。
陆云许后背抵着断墙,粗糙的砖面凉得渗人,砖缝里还嵌着半片焦黑的布屑——
那是之前正阳大阵崩碎时溅过来的。
染血的衣袍贴在背上,黏腻的触感混着断墙的凉意,让他打了个轻颤,却没动。
他微微抬眼,目光扫过围在身边的人:
秦山胳膊上的布条还在渗血,青牙的脸颊沾着灰痕,李默的嘴唇因失血而泛白,可他们眼底的光,却比头顶的阳光还亮,像被雨水浇过的星火,重新燃得鲜活。
清明城的断壁残垣还在眼前,可这股从人心里冒出来的生机,竟让那些焦黑的柱础、开裂的石板,都多了几分活气。
李默递来的水囊悬在半空,陆云许轻轻摇了摇头,手指却下意识地将掌心的银色玉简攥得更紧。
玉简的冰凉透过指腹漫上来,比断墙的砖面更凉,指尖能清晰摸到“清”字符文的刻痕——
那些线条不算深,却像生了根似的,哪怕没了威压,仍有一丝极淡的天道气息从刻痕里渗出来,细得像针,轻轻扎在他的感知里。那气息不凶,却带着种沉甸甸的提醒,让他没法像众人那样彻底松下来。
他的手指忽然轻轻颤了一下。不是因为力竭的虚软,是心里那股越来越清晰的清明——
方才天苍分神消散前的嘶吼还在耳边滚,“浊物”两个字像淬了毒的碎瓷,扎在记忆里;
玄风真人之前在归墟港说的话也跟着冒出来。
“天苍本尊掌天道轮盘,分神不过是九牛一毛”。
而此刻玉简里残留的清气波动,竟和玄风真人描述的轮盘气息隐隐合得上,像两缕同源的丝,在感知里轻轻缠了一下。
陆云许抬起头,目光越过清明城的断墙,望向远方的天际。
之前被剑势搅乱的云层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阳光斜斜地洒下来,落在残破的城垛上,给灰黑的砖面镀了层暖金。
可再往远看,天际线处却凝着一丝极淡的阴霾,不是云,是种化不开的灰,像墨汁滴在水里,淡得几乎看不见,却牢牢钉在那里,透着股藏不住的冷意。
他缓缓吸了口气,胸口的伤口被扯得疼,疼得他眉尖蹙了一下,眼底的光却愈亮,也愈坚定。
他太清楚了,这场仗赢了,却不是结束——
天苍分神像片掉下来的叶子,可扎根在暗处的本尊还在,天道宫那些没露脸的人还在,他们藏在背后的阴谋,连个角都没揭开。
而掌心这枚玉简,摸着凉,却像握着一把钥匙,说不定就能打开通往终局的那扇门。
“我们……赢了这一战。”
陆云许的声音还哑着,像被砂纸磨过,却没半点含糊,顺着风传到每个人耳里。
围着的人果然笑起来,秦山粗糙的手掌在大腿上蹭了蹭,青牙刚要开口喊,却见陆云许话锋一转,目光落在手中的玉简上,指尖轻轻摩挲着“清”字:
“但这不是结束,真正的终局,还在远方。”
这话很轻,却像块石头砸进水里。众人脸上的笑容渐渐收了,秦山的手顿在半空,青牙咧着的嘴慢慢抿紧,墨渊攥着枯荣石的手又加了几分力——
他们都懂,陆云许这样的人从不说虚话,这场平静背后,说不定藏着比天苍分神更可怕的挑战。
清明城的风又吹过来,裹着阳光的暖意,却也夹着一丝从远方飘来的凉意。
风掀起陆云许衣袍的下摆,染血的布角晃了晃,露出下面没愈合的伤口;
也吹乱了青牙额前的碎,吹得李默的衣角轻轻打颤。
风里没有欢呼,却藏着比欢呼更沉的东西——
那是初胜带来的希望,也是新征程要扛的重量,像颗种子,落在每个人心里,等着往后的风雨来催它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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