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气里的星屑跟着飞散,落在青石板上时,没像之前那样嵌进石面,反倒沾着晨露滚了滚,再被流光卷着往前,像串跟着剑影的碎星。
他飞过“灵草堂”门口时,掌柜刚端出的灵草粥还冒着热气,流光特意往上抬了抬,避开粥碗的白雾,只带起一缕风,吹得掌柜的布幌轻轻晃了晃,留下阵清浅的剑气香。
天魔分身的黑芒紧随其后,墨色的光团没了半分戾气,倒像团被揉软的墨绒,顺着青光的轨迹飘。
他路过街角的灵果摊时,黑芒特意绕开了刚摆出来的红澄澄灵果,指尖的魔气蹭到摊边的草绳,没像从前那样蚀出痕迹,反倒泛了圈银光,把草绳上的浊力残痕悄悄裹走。
光团飞行时没带起风,只在身后留了道淡墨色的尾迹,像毛笔轻轻扫过的线,转瞬就被晨光烘得淡了,连落在地上的星屑都没惊扰。
两道光影并行着往城西去,很快就缩成远处天际线旁的两点微光,融进晨雾里。
陆云许的目光还追着那方向,直到再也看不见,才低头看向脚边的枯荣石——
石面的绿黑灵光正顺着晨露的轨迹往下渗,露珠滚过石纹时,会裹着点灵光钻进青石板缝,再往下,便能看见土下的细根须轻轻颤:
那是之前被浊力冻僵的野草根,此刻正被灵光催着,慢慢舒展开蜷曲的尖,透着点要冒芽的意思。
他指尖轻轻碰了碰石面,灵光立刻顺着指缝往上爬,比之前更温顺,像在回应他的目光。
阳光渐渐爬高,把广场的影子压得短了些。
之前零星的人影慢慢多起来,万宝商会的伙计敞着嗓子喊:
“新锻的灵铁剑!轻便还利斩妖!”
声音裹着晨光,传到街对面;
穿浅绿衣袍的药修蹲在灵草摊前,和摊主讨价还价,手里捏着片凝露草,叶片上的露珠晃悠悠,却没掉下来;
几个孩童追着只淡蓝色的灵蝶跑,灵蝶停在枯荣石旁的灵草上时,孩子们立刻停住脚步,踮着脚小声笑,怕惊飞了蝶翅。
修士们的交谈声也混着烟火气漫开。
青岩带着两个青狼族修士走在广场上,正和青云宗的弟子说西边药田的事:
“昨日撒的灵草种,今早该冒芽了吧?”
弟子笑着点头:
“有天魔道友的魔气净化,土肯定干净,说不定芽都长半寸了。”
秦山扛着块新采的灵岩从旁边过,听见这话,也插了句:
“下午我带几个小子去帮忙搭棚子,免得夜里露重冻着苗。”
陆云许站在原地,轻轻吸了口气——
空气里满是灵草的清苦、灵果的甜香,还有远处商铺飘来的松脂味,混着晨光的暖意,漫进肺腑里,比任何灵丹都让人安心。
他望着眼前的热闹:
孩童笑闹着撞进修士怀里,修士笑着把孩子扶稳;
摊主给老人们递上温好的灵茶,老人们接过时连声道谢;
连之前总躲着人的妖兽幼崽,都敢凑到灵果摊前,用鼻尖轻轻蹭摊主的手。
这就是他们拼尽全力要守的东西啊——
不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功业,是这样晨光里的烟火气,是人们能安心笑、放心活的日子,是被浊力啃过的土地能再长灵草,被恐惧压过的眼睛能再亮起来。
他抬手摸了摸怀中的银色玉简,冰凉的触感还在,却不再让人心慌。
城西的双身此刻该在清理咒印了吧?
剑修的剑气会仔细挑开木纹里的暗咒,天魔的魔气会温柔裹住土下的浊根,他们会像抚平布料上的褶皱那样,把天道宫留下的伤痕细细抹掉。
而枯荣石的灵光,会顺着灵脉往更远的地方渗,渗进归墟港的滩涂,渗进正阳大阵的残迹,渗进中三天每一个曾被阴霾罩过的角落。
阳光越明亮,落在枯荣石上,让灵光与金光缠得更紧。
陆云许望着广场上往来的身影,嘴角的笑意又深了些——
这场守护从来不是结束,晨光还在漫,双身还在走,灵光还在渗,他们的路,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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