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部叛乱!武装夺权!目标直指王宫、秘藏阁和粮仓!而且,就在今夜子时!
这比城外亳邦的千军万马更为致命!堡垒,总是最容易从内部被攻破。
没有时间震惊,没有时间愤怒,甚至没有时间互相看一眼,交换一下眼神。巨大的、迫在眉睫的危机面前,不久前还在书信往来中探讨“刚柔并济”治国之道的兄妹二人,展现出了惊人的、仿佛与生俱来的默契与决断力。
勐猛地一拳砸在地图上,出“咚”的一声闷响。他抬起头,眼中已没有丝毫对军情的思索,只剩下冰冷的、嗜血的寒光,那是北境都督面对敌人时的眼神。“我来处理军队叛乱和那些杂碎。”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坚骨,你熟悉城内布防和暗哨,立刻调集绝对忠诚的‘龙城锐士’和我的亲卫‘玄甲营’,秘密包围叛党藏匿点和预定攻击目标,张网以待!记住,要快!要狠!不留后患!”
几乎在同一时刻,玥也站了起来,她清澈的眼中此刻满是坚毅与冷静,没有丝毫小女子的慌乱。“我去稳定民心,保护父王和秘藏阁!”她的反应同样迅,“我会立刻派人持我令牌,加强王宫和秘藏阁守卫,同时请绘兄长协助,动员可信的学子、医者和里正,防止恐慌蔓延,并让医署准备好救治伤员!”
分工明确,毫无滞涩。勐的刚猛果断与玥的周密沉稳,在这一刻完美结合,如同利剑与坚盾。勐负责以军事手段铁腕平叛,犁庭扫穴;玥负责稳固后方,安抚人心,保护关键节点与病重的父亲。
命令被迅传达下去。龙城这台庞大的机器,在最高指令下,开始以一种隐秘而高效的方式运转起来。一队队身穿深色甲胄、手持利刃的“龙城锐士”和勐的亲卫“玄甲营”士兵,如同暗夜中的溪流,悄无声息地从军营、从各处要隘渗出,融入了龙城的街巷阴影之中,向着几个关键地点汇聚、包围。而王宫和秘藏阁的守卫,也在不惊动外界的情况下,悄然增加了一倍,所有卫兵的眼神都变得格外锐利,手紧紧按在刀柄上。
…
子时将至。
龙城的夜色愈深沉,寂静得可怕,仿佛连虫豸都感受到了那无形的杀机,噤若寒蝉。
秘藏阁外,高大的木制建筑在夜色中矗立,如同沉默的巨人。几条黑影从不同的方向悄然汇聚到墙角的阴影里,他们提着黑色的陶罐,里面晃动着粘稠的火油,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刺鼻的味道。为的原军官眼中闪烁着兴奋而残忍的光芒,只要将这些火油泼洒出去,再引燃火折子……
粮仓附近,高大的土围子下,也有人影绰绰晃动,他们等待着信号,准备冲击仓门,控制这座城市的胃囊。
王宫外围,高大的宫墙投下大片阴影。豕牙带着十几名精挑细选、满脸亡命之徒气息的死士,蹲伏在暗处。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眼中闪烁着疯狂与期待的光芒,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掌控龙城,恢复“旧序”的那一刻。他缓缓抽出了腰间的环刀,刀身在微弱的星光下,反射出一丝冰冷的寒芒。
然而,他们等来的,不是预想中成功的呼号,也不是宫内接应的信号,而是骤然响起的、尖锐刺耳、仿佛能撕裂耳膜的铜哨声!
那是龙城军队用于紧急集结与镇压叛乱的信号!
紧接着,是如同闷雷般从四面八方响起的、沉重而整齐的脚步声!从屋顶、从巷口、从他们身后原本空无一物的阴影里,瞬间涌出了无数甲胄齐全、刀锋雪亮、眼神冷漠如冰的忠诚士兵!他们如同从地狱中涌出的幽灵,沉默而迅捷地切断了所有退路,将叛党们反包围在狭小的空间里!
“杀!一个不留!”
勐亲自出现在围剿王宫叛徒的现场。他身披玄甲,手持一柄沉重的青铜钺,如同一尊战神临世,矗立在火光与阴影的交界处,威不可挡。他的亲卫们如狼似虎地扑向豕牙等人,刀光剑影瞬间交织成死亡的罗网。
战斗短暂而激烈,甚至可称得上是一边倒的屠杀。叛党虽然悍勇,不乏亡命之徒,但在早有准备、装备精良、配合默契的精锐军队面前,他们的反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豕牙嚎叫着,挥舞着环刀冲向勐,却被勐侧身轻易避开,那柄沉重的青铜钺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如同劈开朽木般,将他连人带刀劈翻在地!鲜血喷溅,豕牙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声息,眼中最后凝固的,是难以置信的惊愕与不甘。
其他各处的叛党也几乎在同时遭到了毁灭性打击。试图在秘藏阁纵火的叛徒,刚举起火折子,就被不知从何处射来的弩箭钉死在墙上;冲击粮仓的亡命之徒,被埋伏在仓顶和两侧巷口的士兵用弓弩和长矛堵住,在狭窄的巷战中迅被歼灭,鲜血染红了黄土路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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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玥坐镇在临时设立的指挥中枢——位于王宫附近的一处官署内。她的命令通过忠诚的传令兵,一道道迅传出:王宫守卫增加双岗,任何未经许可擅闯宫门者,格杀勿论!秘藏阁由绘司书亲自带领自愿留下的健壮学子们,持械守卫阁楼入口,绝不容许任何破坏!城内各处街口,立刻张贴安民告示,宣布已挫败一小撮奸人作乱,局势已得到控制,让民众紧闭门户,不必惊慌!医署所有医师、学徒全部待命,准备好救治可能出现的伤员!
她的声音依旧清晰平稳,但紧握在袖中的手,指节却因用力而微微白。她听着远处隐约传来的兵刃交击声和惨叫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随即被更深的坚定所取代。这是必须付出的代价,为了龙城的安宁。
叛乱,如同一个刚刚鼓胀起来的脓疮,还未等其溃烂流毒,就被勐与玥以雷霆万钧之势和默契无间的配合,彻底、干净地剜除。当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黎明前的第一缕微光怯生生地照射在龙城巍峨的城头时,街道上只剩下士兵们沉默清理战场的脚步声,洒扫夫冲洗地上血污的水声,以及空气中那尚未完全散去的、令人作呕的淡淡血腥味。
…
这场未遂的武装叛乱,虽然从爆到平息,不过短短几个时辰,但其影响却极为深远。内务执法官坚骨以铁腕手段,顺着线索深挖,将内部最大的毒瘤“净汉社”及其关联的势力网络连根拔起,大批涉案人员,无论是退职元老还是地方豪强,都被依律严惩,或枭,或流放,极大地整肃了内部环境,起到了极强的震慑作用。而勐与玥在危机骤然降临时,所展现出的那种越年龄的果决、应对危机的能力、以及彼此间毫无保留的信任与合作,让所有原本还在观望、甚至心存疑虑的元老会成员、军中将领、乃至普通官吏,都清楚地看到了新一代领导核心的可靠与强大。他们的威望,在这场内部风暴的洗礼中,不降反升,空前高涨。
然而,胜利的喜悦还未来得及细细品味,龙城上空的阴云并未散去。南境传来的最新军情显示,亳邦大将厉的军队,并未因龙城内部的平叛成功而有所退却,反而又向前稳健地推进了十里,扎下坚固的营寨,摆出了一副长期对峙、甚至不惜寻找时机一战的强硬架势。
与此同时,一直观测星象地脉的巫,那里也传来了更令人心神不宁的消息。根据他最新的推算,那深水之下的“渊兽”,其活动频率正在显着加快,地脉中的异常波动也越紊乱和剧烈。这预示着,其可能引的洪水、地动等次生灾害,或是其背后所代表的、那古老预言中提及的“喀喇”天劫的临近,似乎都比他们最初预想的,更为紧迫,更为凶险。
内患虽平,外敌压境,而天地之威,又岂是凡人血肉之躯所能轻易抗衡?
勐与玥并肩站在龙城最高的望楼上,晨风吹拂着他们的丝衣袂。看着南方遥远地平线上,因大军驻扎而扬起的、隐约可见的尘土,又望向北方那深邃莫测、仿佛隐藏着无尽秘密的天空,兄妹二人刚刚因迅平叛而稍缓的眉头,再次紧紧地锁住。
真正的、关乎生死存亡的考验,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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