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伸出手,一把将白晚月往我身后一拽,用身体挡在她面前。
另一只手则在桌子上胡乱地一抓——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沉重的物体,是之前盛汤用的瓷汤碗。
我想也不想,抓起瓷碗,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最近那双闪烁着绿光的眼睛的方向狠狠砸了过去!
“哐啷——!”
瓷器碎裂的声音在死寂的黑暗中炸响,尖锐得刺耳。
那逼近的动作似乎猛地一滞,唢呐声也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的、不和谐的滑音。
有效果?!
“走!”我趁着这瞬间的凝滞,拉着完全吓傻了的晚月,指尖死死扣住她冰凉的手腕。
凭着记忆中来时的方向,跌跌撞撞地就往大堂门口冲去。
此刻,浓重的黑暗与混乱反倒成了我们唯一的掩护。
身后立刻爆出一种非人的、像是无数人同时倒抽冷气又像是风声呼啸的诡异声响,夹杂着桌椅被撞倒的噼啪声。
那喑哑的唢呐声重新变得高亢急促,像是在号施令。
冰冷的手臂不断从黑暗中伸出来,试图抓住我们。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有冰凉的手指擦过我的梢、蹭到我的肩膀,每一次短暂的接触都让我汗毛倒竖,忍不住出凄厉的尖叫。
但我不敢有半分停顿,只是死死拖着几乎要软倒在地的白晚月,拼尽全力往前冲,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快跑!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借着身后那些幽绿鬼火的微光,我看到了那两扇挂着惨白“囍”字灯笼的大门!
“就在前面!晚月,再坚持一下!”我对着白晚月嘶吼,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变得沙哑。
我们像两颗失控的子弹,一头撞向那虚掩着的、沉重的木门,踉跄着扑进了外面的夜色里。
冰冷的、带着山间湿气的空气猛地灌入肺腑,让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但我不敢有一秒停留,甚至顾不上揉一揉被撞得疼的肩膀,只是更紧地攥住白晚月的手,沿着来时记忆里那条唯一的、坑洼不平的石板路,疯般地往镇子外面跑。
身后,渟香酒楼那两盏白灯笼在黑暗中剧烈地摇晃着,里面的人影幢幢,那诡异的绿光在门口汇聚,却没有立刻追出来。
只有那催命般的唢呐声,穿透厚重的门墙,依旧顽固地、幽怨地飘荡在死寂的镇子上空,紧追不舍,如影随形。
我们不敢回头,只是拼命地跑,肺叶像是要炸开一样,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黑暗的山路崎岖不平,好几次我们都差点摔倒,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继续跑。
直到彻底跑不动了,双腿一软,两人一起瘫倒在路边冰冷的草丛里,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远处镇子的灯火早已消失在黑暗中,连那两盏惨白的灯笼都看不见了。
但那阴魂不散的唢呐声,似乎还在极远极远的地方隐隐约约地响着,不知道是真实,还是过度惊吓后的幻听。
夜风吹过,带来山林特有的清新气息,却吹不散我们骨子里的寒意和那甜腻腐朽的味道。
晚月趴在草丛里,肩膀剧烈地抽动着,压抑了一路的情绪终于彻底崩溃。
她放声大哭起来,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恐惧,还有这些年所受的委屈与痛苦,听得我鼻子一酸,眼眶也瞬间红了。
我瘫坐在她旁边,胸腔剧烈起伏,看着远处沉沦在墨色里的山峦轮廓,浑身冰冷,没有一点脱险的实感。
我们……真的逃出来了吗?
那场诡异的阴席,那些非人的“宾客”,那冰冷恶意的注视,还有那如诅咒般的唢呐声……
它们真的会这么轻易放过我们?
白晚月手腕上那密密麻麻的针孔和符文,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那像是一种标记,一种……已经被打上的、属于“那边”的标记。
我确实把她从那个即将完成“仪式”的宴席上强行拖了出来,可我真的把她从那个根植于愚昧腐朽土壤里的恐怖规则中彻底拯救出来了吗?
风吹过山林,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那喑哑的唢呐。
我猛地打了个寒颤。
它还在那里。
或许,它一直都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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