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前,温楠痛心疾首地留下最後一个问题:“馀烬他分明是罪犯,是加害者,你为什麽要共情他?”
为什麽?
“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的为什麽。”白薇薇说。
“其实,就算叶临枫最後没有选择回去救刘歆玥那个女人,他也一样会死。”
“——不过是横尸街头。”
……
叶临枫没有家人,後事由公安代为安排,温楠亲自迎回他的遗骨。
自他失去消息後,多年来温楠从未停止寻找他的下落,当宣布“警员叶临枫,警号永久封存”的那一刻,温楠再也控制不住泪水。
温楠从警校毕业初到北都市公安分局时,是叶临枫亲自带的他。那个总眼里带笑丶行动如风的师父手把手教他梳理线索丶勘查现场,带着他熬夜写报告,一字一句告诉他案卷背後所承载的责任与意义。
没案子的时候,也是叶临枫,在执勤结束後带温楠从城东跑到城南,只为帮老奶奶追一只跑丢的小猫。当他把慌不择路丶窜进巷弄的猫抱回给老人时,一边喘气一边笑:“咱当警察的,眼里不能只有案子,关键是得装得下‘人’——要为人民服务嘛。”
还有一次,他们接到一桩家庭纠纷报警。妻子和丈夫吵得不可开交,头一次面对这种情况的温楠听了一会就觉得无聊,不由得走神。当情绪失控的丈夫一拳挥来,叶临枫下意识推开身前的温楠,自己下颌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他当时就肿了半边脸,却仍对着匆忙找来冰袋丶满脸慌乱的温楠摆摆手,笑得含混不清:“没事,真没事……他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小温你下次可得操心着点,长得这麽帅,真毁容可就晚了啊。”
他那麽真实,那麽鲜活,仿佛从未离开。
一切往事仍清晰如昨,笑声话音犹在耳边。
亦师亦友多年,而如今,只剩温楠独自一人捧着四四方方的小盒,还有道尽苍凉的四个字:
警号永封。
“我找了他三年,整整三年。得到的却是他的死讯。”温楠声音沙哑,心如死灰,“我心不甘,不甘呐……”
该案结果一经公布,迅速引起多方震动。
沿海市公安局局长陈永建紧急赴北都市参加高级会议,会议密级高,连赵研和几位大队长都未获资格参与。
会後,陈永建马不停蹄直奔医院探望钟应吾。
白薇薇之所以能顺利将违禁药物运入国内,背後必然有更庞大的保护网和腐烂的系统支持。但要彻查,牵一发而动全身,阻力可想而知。
陈永建没有明说,但钟应吾心里也清楚。
钟应吾还在住院,全身多处挫伤,脑震荡未愈,头上缝了八针。陈永建推门进来时,他正好睁开眼,直勾勾地看着陈永建。身体明明还十分虚弱,眼中却仍明亮,透着寻根问底的执着。
陈永建自然明白钟应吾心里的想法,他坐在床边,拉着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孩子的手,事无巨细交代了全部过程。
听完後,钟应吾沉默许久,最终点了点头。
陈永建了解他——满腔热血的年轻人首次直面系统的黑暗,那种刺痛感一时难以消化也实属正常。但对于陈永建这样经历风浪的老局长来说,这一切并不陌生。
不顾钟应吾的阻拦,陈局给他放了长假。
“辛苦你了,应吾,接下来这段时间你就好好休息,好好养伤。”临走前,他语重心长地拍了拍钟应吾的肩膀。“我知道现在你心里不好受,很难过。只是接下来……是我们这些老家夥的战场了。”
他语气沉重,却带着决心:“天……真的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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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临枫刘歆玥」
——後合葬于北都市人民公墓
#终章-魈:我于现实,化为飞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