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顾肖如梦初醒。他颤抖着跑出实验室,拨通了那个牢记于心的号码。
嘟——嘟——
“接电话,求求你,傅礼笙……快接电话……”
嘟——嘟——
"What'supThisisSheng。Missedyourcall。LeavemeamessageandI'llgetbacktoyouASAP。Later!"(“咋啦?我是傅礼笙。没接到你电话。给我留个言,我会尽快回复你。回头聊!”)
顾肖不相信傅礼笙会不接他的电话,正如他之後的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敢相信傅礼笙再也没有回过“他们的家”。
又过了一段时间,顾肖身心俱疲地回到公寓,却发现一群陌生人在傅礼笙的房间里进进出出。
“你们是什麽人?”顾肖上前拦住他们,呵斥道,“再不住手,我就告你们私闯民宅!”
“是雇主派我们来搬家。”其中一个人解释道,“说是搬家,好像也不严谨。我们的雇主没有要求把这里全部搬空,只说要找一些证件。”他晃了晃胳膊,手中的确是一沓证件,“就是这样。”
临走前,他们告诉顾肖:“哦对了,我们的雇主还说,这里的一切东西你都可以随意使用——他们送给你了。”
顾肖的大脑里一片混乱,直到那群人乌泱泱地离开後,他才靠在墙上,无力地滑坐在地。
最後一次拨打傅礼笙的电话,依旧是提前录制好的自动回复。
手机里,熟悉的声音一遍又一遍重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告诉他:那个人不会接电话,也不会再回来了。
“呵……”
顾肖叹出口气,嘴角挂起了苦涩的笑意。
“你也要抛弃我了麽?”
——他不知道的是,我于他来说可有可无;可是他对我来说,却已经是我的全部了。
再之後,顾肖也没有多馀的精力去想傅礼笙了。
很快他就被美国警方抓获,进而被起诉谋杀自己的教授。
但是,由于顾肖患有人格分裂的精神问题,院方不得不斟酌量刑。时间一拖再拖,等时间来到深秋,案件忽然发生惊天大转折。
案件宣判的最後关头,所有与案件相关的关键证人集体翻供,导致证词前後矛盾,让原本就岌岌可危的证据链瞬间崩塌。最终,顾肖被宣布无罪,当庭释放。
同是那一天,初雪降临。
顾肖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身边是昏黄的路灯和永远潮湿的街。他转过身,才发觉原来自己一个人也已经走了很久。
那一天,他忽然想要和过去的一切做个了断。
翻看过去的一张张照片,顾肖才後知後觉地感到心痛。那时他才明白,或许对于傅礼笙,他的感情从来都不止于友谊。
那是爱情……?不,也不是爱情,却比爱情更甚。
“傅礼笙大概也没有想到,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为了他,不断地错过丶错过……”
在美国的这几年如白驹过隙。
“时间过得太快了。”
唉,傅礼笙……
“就当是再送我最後一程吧。”
掏出那只傅礼笙送给他的打火机,顾肖点燃了他们的合照。
火光在风中摇曳,顾肖眼睁睁看着它们一点一点燃烧。火舌舔舐着相片,卷走他们的脸,直到彻底变为灰烬,在夜空中破碎丶吹飞。
“再见,傅礼笙。”他轻声说。
再见,过去。
临行之前,顾肖把那本日记留在了美国出租屋的抽屉里。
在最後一篇日记中,他这样写道:
我曾经无数次怀念傅礼笙。
是的,怀念。
也只有怀念了,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也再没能收到过他的消息。
为什麽会有这麽狠心的人,带我走出黑暗,又将我一人抛下?
我恨他。
但我更恨我的人生,总会让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一句讨厌的话
——【终其一生,满是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