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看得见风筝上我们的笑脸吗?”微雨问。
“看不清。”尘遇说。
“风筝上哥哥的笑脸就像现在哥哥的笑脸。”微雨说。
风聋了尘遇的耳朵,没怎麽听清微雨的话。
微雨要逮人似的追赶上来,尘遇躲,一瞬间笑得露齿。
好大的风,像谁的手在逗玩那只风筝,像逝去之人的手……赵英婉低头铺野餐垫。
尘遇是做哥哥的,把风筝给微雨玩,“我去喝水,你喝不喝?”
“喝。”微雨看风筝。
“我去给你拿一瓶。”尘遇朝赵英婉所在的方向走。
赵英婉躺在野餐垫上看他们,微雨是浅色,小遇是深色,是两幅画作交融。
“不玩了?”赵英婉问。
“渴了。”尘遇俯身拿水,一只腿後翘了点儿。
“你好久没这麽开心了是不是?”赵英婉说,“微雨既是你的弟弟,也能是你的朋友。”
“为什麽要这麽说?”尘遇喝了一口水,“他到我们家里,他还是他,不是什麽可以利用的人。”
“我的意思是有他在很好。”赵英婉拉下遮阳帽盖住大半张脸。
尘遇拿瓶新水去给微雨,走近微雨,这玩耍中的男孩没空分心。
“水。”尘遇说。
微雨跑回来,尘遇拧开瓶盖递去,微雨两手在握线轴。
自然而然的,尘遇端瓶喂弟弟喝水,微雨也自然地张嘴接哥哥送来的瓶口。
微雨喝水,嘴唇在动,鼻子在动,喉咙在动,眼睫也在动
——风中如生了雾,雾气里四目相对,微雨笑了。
‘哥哥,我们越来越亲近了,真好真幸福。’
微雨喝好水,尘遇盖上,微雨去放风筝的背影跃跃。
恍然之间尘遇心想,这就是有弟弟的感觉,像一只风筝从他这里牵出了线。
他和微雨没有血缘的线,有这风筝连成的线。
微雨回眸看哥哥,露出像白色花瓣合拢的笑容。
尘遇坐在野餐垫上看微雨跑来跑去,赵英婉在小睡。
尘遇惊觉自己没想到爸爸,通常只要和妈妈在一块就会想到爸爸。
尘遇垂下眼睛,风掠过睫毛,像爸爸告诉他这没什麽的手指。
‘爸爸,你看见了吧,这个家里有一个弟弟了,爸爸也喜欢弟弟的吧。’
“妈妈睡着了吗。”微雨问。
微雨轻飘飘地来了,尘遇擡眼,“嗯。”
微雨跑累了,好好地放下风筝,线轴压在风筝上又怕太重,所以压住一角。
“我想吃东西,哥哥你吃吗?”微雨问。
尘遇摇头。
“哥哥你怎麽不躺下来?”微雨这句话的声音更小了。
尘遇打算帮微雨倒水洗手,微雨的手插进薯片袋里。
微雨鼓鼓腮帮子,拿出手接水洗一洗。
尘遇放瓶躺下来,微雨的一只手横在他眼前,手指上有薯片屑,绒绒的。
“晒吗?”微雨轻声问。
“还好。”尘遇说。
“哥哥忘记戴帽子啦。”微雨出现尘遇眼前,像出现在一个画框里。
“没事。你不用帮我遮。”尘遇闭眼,感觉微雨有所动静,眼前却始终是阴凉的,微雨吃薯片几乎没有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