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绿色小葫芦上的抓痕和狰狞蜘蛛图案,像是一把冰冷的匕,狠狠刺入沈远山的眼中。他握着葫芦的手剧烈颤抖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攫住了他的心脏。
阿箐的葫芦!怎么会在这里?还变成了这副模样?上面的血迹…是谁的血?那个蜘蛛图案又代表着什么?
“沈先生,怎么了?”李御史看到沈远山瞬间煞白的脸色和颤抖的双手,心知不妙,连忙问道。
沈远山将葫芦递过去,声音干涩:“这…这是阿箐的东西…是那位救我的苗疆小姑娘随身携带的药葫芦…”
李御史接过葫芦,看到上面的抓痕和蜘蛛图案,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他仔细辨认着那个蜘蛛图案,眉头越皱越紧:“这图案…诡异狠戾,充满邪气,绝非善类印记。送葫芦来的小孩呢?”
护卫回道:“那小孩把东西塞给属下就跑了,属下追出去时已经不见踪影。”
“查!立刻去查那个小孩的来历!”李御史下令,随即又对沈远山道,“沈先生,你仔细想想,阿箐姑娘可曾提过这个图案?或者,在苗疆,有什么与蜘蛛相关的特殊势力或人物?”
沈远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回忆与阿箐和阿婆短暂的相处。“没有…阿箐只说她们是‘怜生堂’的,与五毒教是世仇…蜘蛛…五毒教…”他猛地抬头,“大人!五毒教里,是不是有专门驱使蜘蛛的?”
李御史目光一凛:“很有可能!五毒教分支繁杂,擅长用某一种毒物的派系不在少数。这蜘蛛图案,很可能就是那个‘毒手仙翁’司徒厉,或者他所属支派的标记!”
他拿着葫芦,翻来覆去地查看,忽然,他在葫芦塞子的缝隙里,现了一小卷几乎被忽略的、卷得极细的纸条!
“这里有东西!”李御史小心地将纸条抽了出来。
纸条被展开,上面用一种暗红色的、同样像是干涸血液的颜料,写着一行歪歪扭扭、却透着森森寒气的字:
“人在我手,欲救,独往城西三十里乱葬岗。子时,过时不候。——司徒厉”
乱葬岗!子时!独往!
这分明就是一封战书!一封用阿箐(可能还有阿婆)的性命做要挟,逼沈远山独自前去送死的战书!
“不行!绝对不能去!”李御史斩钉截铁地说道,将纸条攥紧,“这摆明了是陷阱!司徒厉抓了人,却不立刻杀害,反而用这种方式引你前去,必然有更大的图谋!你孤身前往,无异于羊入虎口!”
沈远山何尝不知道这是陷阱?他亲眼见过司徒厉的狠毒和诡异,更见识过五毒教那些防不胜防的毒虫邪术。独闯龙潭,九死一生!
但是…
他的眼前浮现出阿婆那慈祥而坚定的面容,浮现出阿箐那灵动活泼、救他于危难的身影。她们与自己非亲非故,却为了帮他引开追兵,如今落入魔爪,生死未卜!那葫芦上的抓痕和血迹,无时无刻不在刺痛着他的心!
他能不去吗?他若不去,阿婆和阿箐会遭遇什么?他沈远山,岂能做那忘恩负义、贪生怕死之徒?!
“大人…”沈远山抬起头,眼中虽然还有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决绝,“我必须去。”
“沈先生!你…”李御史还想再劝。
“大人!”沈远山打断他,语气异常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阿婆与阿箐于我有救命之恩,更是因为助我,才遭此大难。我沈远山虽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但也知‘恩义’二字重于泰山!若因惧死而置恩人于不顾,我余生何安?与禽兽何异?!”
他看着李御史,继续道:“况且,司徒厉点名要我去,说明我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或者…我本身对他有价值。在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之前,阿婆和阿箐暂时应该还是安全的。这是我唯一能救她们的机会!”
李御史看着沈远山那清澈而坚定的眼神,知道再劝无用。他重重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沈远山的肩膀:“好!既然如此,本官不再拦你!但,‘独往’二字,未必没有文章可做!”
他眼中精光一闪,压低声音:“他让你独往,是怕我们大队人马跟随。但我们未必不能暗中布置!乱葬岗地势复杂,正好便于埋伏!本官立刻调遣鹰扬营的好手,提前潜入乱葬岗周围,暗中策应!你只需前去与他周旋,尽量拖延时间,确保两位义士安全,一旦时机成熟,我们里应外合,将他们一网打尽!”
沈远山闻言,心中顿时燃起一丝希望!是啊,明的不行,可以来暗的!
“多谢大人!”沈远山感激道。
“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准备!”李御史雷厉风行,“王校尉,你立刻再去一趟鹰扬营,面见刘参将,将情况说明,请他挑选二十名最精锐的、擅长潜伏和夜战的好手,携带强弓劲弩和解毒药物,由你带领,提前赶往乱葬岗设伏!”
“得令!”王校尉领命而去。
“沈先生,你抓紧时间休息,养精蓄锐。本官再为你准备一些防身的药物和器物。”李御史安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