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言扶着墙直起身子,看见秦九站在门槛处,欲言又止。
他的靴底沾着湿泥,像是刚从西墙过来——那里有口枯井,井壁上的符纹该是被他现了。
深夜的东苑廊下,春桃蹲在熏香炉前,火舌舔着她手中的密报。
纸上的字迹被烧得蜷曲,“夜间练气”“假身替卧”几个字先化作灰烬,飘到她间又落下来。
她盯着跳动的火光,想起今日苏锦言咳血时的模样——那不是装的,她摸过苏锦言的脉,心脉乱得像被雷劈过的琴弦。
“你说你不恨他……”春桃对着火星低语,指尖被香灰烫了一下,“可我看得出来,你在等他醒来。”最后一张纸烧尽,她用铜铲压了压香灰,转身时裙角扫过廊柱暗格——那里空了,像她心里某个地方也空了。
同一时刻,西墙枯井边,秦九蹲在井沿,借着火折子的光看那道极细的符纹。
符头是锁龙,符尾是逆枢位,正是苏锦言教他认过的避毒阵。
他伸手摸了摸符纹,掌心突然热,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年边关战败,他被毒箭刺穿肺叶,是苏锦言背着药箱在雪地里跑了三十里,用银针扎他的“气海穴”渡气,扎得他浑身是血,却硬是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一个愿救仇敌性命的人,怎会是乱国之妖?”秦九握紧腰间佩刀,刀鞘上的铜饰硌得掌心生疼。
他望着井里漆黑的水面,忽然听见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萧无衍的亲卫。
金匮库的烛火不知何时灭了,萧无衍摸黑冲出地库,袍角扫翻了案上的药罐。
他的脑子里只有那行字:“母后死于逆脉丹反噬”。
当年太医院说刺客用了“穿肠散”,可逆脉丹是皇室秘药,只有……他不敢往下想,脚步却不受控地往东苑去。
东苑的门没闩,他推开门的刹那,烛火“噼啪”炸了个灯花。
苏锦言正对着铜镜梳,右眼蒙着的纱巾在风里轻晃,左眼映着烛火,平静得像深潭。
她没躲,也没喊,只是放下木梳,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王爷,你还记得我第一次为你拔毒时,说过什么吗?”
萧无衍的脚步顿在门槛处。
记忆突然清晰起来——那时他中了“蚀骨毒”,浑身溃烂,是她跪在他床前,银针在火上烤得红,说:“医者不问出身,只问生死。”
“我不恨你。”苏锦言起身,间的木梳落在地上,“是因为我知道……你也快撑不住了。”
话音未落,萧无衍手中的灯盏“砰”地坠地。
碎瓷片飞溅,烛油在青砖上蔓延,照亮两人之间那道裂痕——他的怀疑,她的算计,都在这光里无所遁形。
窗外忽然滚过闷雷,寒雾里飘来潮湿的土腥气。
千药台方向,地底传来沉闷的震动,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春桃在廊下听见了,秦九在井边听见了,连萧无衍都听见了——那是石门开启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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