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呼唤像惊雷劈开灰雾。
苏锦言抬头,前方是座由骸骨堆砌的高台。
百具药奴的骸骨泛着青黑,肋骨拼成鼎足,头骨垒成鼎身,最顶端悬着枚残缺的药印。
那印纹她再熟悉不过——正是她心口的双色鼎纹,却缺了右下角的一角。
她摸向颈间。
母亲临终前塞进她手里的玉镯残片还在,碎片边缘的弧度,正好和药印缺口吻合。
“咔”的一声。
残片嵌入药印的刹那,整座识海剧烈震动。
骸骨台出清越的鸣响,青黑双焰从鼎纹中腾起,将焦黑的残页、人皮鼓影通通卷进火里。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火中响起,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直接撞进她的脑子里:“毒为薪,心为炉,识为火,鼎自成……你终于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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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苏锦言望着那团火焰。
“我是第一个用命试药的人。”火焰里浮现出万千身影,皆着褪色的药师袍,腰间挂着药囊,“是第二个,第三个,第一百个……我们试过断肠草的量,测过鹤顶红的解,在死人堆里数过心跳的规律。”他们齐声低诵,声音像山涧的水,汇进苏锦言的血脉:“青囊传后世,妙手济苍生……”
苏锦言的眼底泛起热意。
她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药香,那不是任何已知的药材,是无数试药人用性命熬出的“医魂”。
鼎纹在她心口烫,原本青黑纠缠的纹路渐渐交融,最终凝成温润的青,像春天刚化冻的溪水,带着勃勃生机。
“咳……”
现实中的苏锦言猛然睁眼。
七根锁魂针“叮”地落在榻上,她左眼的黑纹退至眼角,像一滴墨晕在宣纸上,心口的鼎纹泛着暖光,连寒玉榻都被焐得温热了些。
“醒了?”萧无衍的手按在她后颈,掌心的温度透过衣领渗进来,“你睡了七日。”
苏锦言撑着坐起,目光扫过帐外——七百名士兵还守在那里,灯油换了一轮又一轮,青焰却始终未灭。
她转头看向萧无衍:“备马,我要回京。”
“皇陵凶险。”萧无衍扣住她的手腕,“你刚从鬼门关走一遭。”
“正因为刚脱险境,才更要赶在‘它’醒来之前。”苏锦言望着南方,声音沉得像压了块石头,“先帝棺椁不会自己开……是有人,在用‘活死人药’唤他。”她想起识海里那些人皮鼓影,想起少年玄冥子说的“容不下一本真医书”,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被角,“他们要的不是尸身,是‘活’的帝王,是能替他们说话的傀儡。”
帐外忽然起了风。
药童阿星扒着帐帘,仰着头喊:“大人!看天——”
众人抬头。
原本湛蓝的天空不知何时浮起一片赤云,像被血浸透的绸子,正缓缓向西移动。
赤云边缘泛着诡异的金芒,照得雪地都泛起红影。
萧无衍的拇指摩挲着她腕间的玉镯,那里还留着试药时的针孔:“我让人备了三匹快马,秦九带二十亲卫,足够护你。”他顿了顿,“我随后就到。”
苏锦言望着他眼底的暗涌,忽然笑了:“萧无衍,你可知我为何急着回京?”不等他答,她已掀开帐帘,寒风吹得素袍猎猎作响,“因为他们以为烧了医书,就能烧尽医道。”她回头,左眼角的黑纹在赤云下泛着妖异的光,“可他们忘了——”
“医道的火,从来都在人心里。”
主帐外,七百名士兵同时举灯。
青焰映着他们泛红的眼,映着苏锦言重新束起的间——那支断裂的白骨簪不知何时被萧无衍拾了去,此刻正别在她鬓边,血痕在晨光里,像朵开得正好的花。
“备马!”秦九的声音穿透风声。
远处,赤云仍在西移,像一封写在天上的战书。
而苏锦言翻身上马时,白马仰天长嘶,马蹄踏碎的冰碴里,竟冒出了一星嫩绿的草芽——那是被寒雪捂了一冬的生机,终于要破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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