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言在泥棚外支起马灯讲课时,墙头上突然“咚”地掉下来两个人。
一个穿月白医服,一个着青衫,都抱着《黄帝内经》,膝盖上沾着墙灰。
“我们是太医院的。”月白医服的年轻人跪下来,额头抵着泥地,“我姓周,他姓陈。
我们读了十年医书,却救不了一个村妇求姑娘教我们接生术。“
苏锦言没说话,转身把药箱递给小桃妹。
小桃妹会意,瘸着腿走到两人跟前,指尖点在周医官的腕脉上:“你手太抖。”她从怀里摸出块鹅卵石,“攥紧了,练到石头热再找我。”
雨是在第五夜下起来的。
豆大的雨点砸在泥棚顶上,像有人在敲丧鼓。
秦九浑身湿透地冲进棚子,玄甲上还滴着水:“苏姑娘,宫里来急报。
贵妃的胞妹难产,太医院的老医正说说保不住。“
“我不去。”苏锦言正在给周医官纠正进针角度,银针在马灯下泛着冷光,“要学,就带着你们的人来这里学。”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秦九愣了愣,突然笑出声:“萧王爷说您这脾气像块顽石,我今儿算信了。”他翻身上马时,雨幕里传来马蹄声——四骑快马冲过来,马上人都裹着油布,露出半张沾雨的脸:“苏姑娘,我们是太医院值夜的。”为的是个白胡子老医正,怀里还抱着个药箱,“求您教我们。”
苏锦言把马灯挂高些。
雨水顺着灯檐往下淌,照得众人的脸忽明忽暗。
她指着小桃妹:“她来主针。”
小桃妹的瘸腿在雨里僵了僵,又挺直了。
她接过银针,指尖在产妇小腹上轻轻叩了三下:“关元、气海、中极。”雨幕里只听见银针入肉的轻响,一下,两下,三下。
“哇——”
婴儿的哭声刺破雨幕时,老医正突然跪了下去。
雨水顺着他的白往下流,他却像没知觉似的:“原来原来保母先于保婴,是这个道理。”
皇帝的诏书是在第七日到的。
苏锦言正蹲在药田里摘断渊草,小蝉举着明黄信笺跑过来:“陛下问,为何太医院的御医不会此术?”
她没接诏书,只望着远处的太医院方向——那里传来“轰”的一声响。
匠人正拆百年石匾,“医道唯嫡”四个字被凿得粉碎。
新换的木牌挂上去时,晨光正好:“凡救一人,皆称良医。”
深夜,苏锦言摸着那块被送来的旧石匾。
背面有道新刻的刀痕,歪歪扭扭的:“我们也想学真本事。”秦九站在她身后,望着窗外刚歇的雨:“萧王爷说,您这是要掀了太医院的墙。”
“不是墙。”苏锦言指尖抚过刀痕,“是人心。”
窗外,一道彩虹横跨南北。
新挂的蓝布巾在风里翻卷,旧宫墙的阴影里,隐约能看见几个穿医服的身影——正抱着药箱往泥棚区走。
“阿姐!”小蝉的声音从院外传来,“郑大哥的信!
说江南那边疫病好像轻了。“
苏锦言抬头,彩虹尽头的天空蓝得透亮。
她忽然想起萧无衍昨日在信里写的话:“等千医令下,我陪你去看最东边的海。”
风里有春汛的味道,带着湿润的、希望的甜。
喜欢惊华传奇请大家收藏:dududu惊华传奇小说网更新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