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观:“我也无法照顾。”
他站着,他坐着,身高一米八的江观难得俯视严咨杰,目光步步逼近。
终于,严咨杰敲开了他的心门:
“你让我照顾你,我放你去死。”
江观眼睛亮了。
他行尸走肉活了几年,那双暗淡蒙灰的眼睛第一次划过一道弧光,语气却不紧不慢:
“你怎麽做?”
严咨杰伸开防水纱布:“我给你停药,给你尊严。”
嘟芬仪,普通人没见过的仪器,只有极其危重的病人才会使用,
在病人心脏即将停止跳动时从外界插管介入,仪器将通过药物维持心跳。
一般仅作为额外延迟一段生命的辅助。用来跟家人告别,嘱咐遗嘱。
世界上还没人长期用他维持生命,很简单,第一是贵,第二是,靠嘟芬仪活着的人本身也生不如死了,有良心的都会给他们解脱。
可严咨杰没良心。
“真的?”江观狠狠心动了,物理意义上的心率飙升,嘟芬仪会显示心率,“你有什麽让我相信的?”
当初递水的时候,江观怀疑过,是严咨杰笑着跟他说“江哥,我俩什麽交情,你不会因为四年间隔就疏离我了吧。”
他笑得是那麽灿烂,和记忆中那个追着担心哥哥踩水坑的孩子一样。
江观放心大胆喝了……
“我跟你签协议,你马上可以写遗嘱,写好明天直接送公证处鉴定,我无法反悔的。”
这确实很诱人,江观想了一会儿:
“先写。”
他穿好衣服来到书桌,严咨杰从打印机上扯来几份文书,二人一一阅读签字後,江观打开台灯,趴在桌子上写遗书。
他写得是那麽认真,那麽专注。仿佛这不是一份遗书,而是一份情书。
白色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映出熠熠生辉的侧影,鼻尖淌着流光,眼睫微微颤动。
严咨杰忍不住凑近,发现江观一点没变。
早在小毛孩没张开的十一十二岁,他就长得顶顶好看了,用肤白貌美来形容一个男生,完全不过分。
严咨杰看着他写,发现他手突然一顿。
江观表情一皱,十分难受地扶上右手腕,那是严咨杰给他的“教训”,如今狠狠惩罚着他。
骨骼脆弱不堪,长久的用力带来折断般的疼痛,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反复拉扯撕裂手腕,
江观揉揉手腕,下一秒就眼都不眨恢复平静。
他提起笔,一言不发地接着写。
严咨杰借着灯光看他:“停一下。”
江观瞥他一眼:“你要求我10点睡觉,我还没洗澡,停了怎麽写得完?”
严咨杰好奇:“你要写很多吗?”
江观很简短地嗯了一声:“毕竟是遗书嘛。”
毕竟最大的弟弟才21,妹妹正读高二,小弟还是个初三学生。
江观一直很不在意自己生死,或者说,他一直默认自己只是有心跳的尸体罢了。
可真到提笔时,才发现世间还有那麽多事放心不下,那麽多人值得挂念。
他突然停下:“严咨杰,你回团他们有说起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