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麽说来就是啰。”杜衡垂眸,他甩手掌柜但不傻,试探道:“你肩上的东西,刘罕文看见有根导管插入了身体。”
江观下意识摸上肩包,即刻放松下来呼出一口气,冷静道:“心跳仪,显示心率的。”
此话半真半假,杜衡的眼睛闪着亮光:
“什麽时代了测心率还需要物理插入?”
江观下颌微擡:“这个贵。”
杜衡:“……??”
短短三个字,把杜衡准备了很久逼问方法的大脑皱褶抚平了。
不是?江观什麽时候那麽不按套路出牌了?
他眨巴眼睛,憋了半天都挤不出一个字,只能感叹道:
“我就说贵的不一定好!”
这个江观倒是赞同,不过杜衡没打算如此轻易放弃,他目光落在江观手中的保温杯上:
“你不喝冰水了?”
偶像团体一天运动量很大,练舞,唱歌,乐器,体能……
一天下来,最痛快的时刻就是休息时猛灌几口冰水。
江队是最喜欢冰冻饮料的人,曾偷偷自带冰块只为把可乐冻冰。
然而江观淡淡道:“老了,要养生。”
“就比我大几个月养什麽生?”杜衡不接受这个说法,终于说出他想问的:“那三年,严咨杰究竟对你干了什麽?”
江观不回答。
只静静看着他,笑意浅淡地挂在嘴角,双腿自然交叠,仿佛在说:别想了,我不会说。
“你不去告他吗?”杜衡忍无可忍,“他骗社会你死了,还把你弄成了这样……”
他说着焦急地手舞足蹈,江观定定地瞥了一眼,微微摇头:
“我告了,他也没骗。”江观说,“我确实跟死了没区别,没用的,杜衡,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最恨他的人是我,你能想到的事,我都做过。”
江观唇角触碰杯沿,就这麽顺着温水润了润嘴唇,没喝:“不要为我伸张正义,我早过了做英雄梦的年纪。”
他说这话很疲惫,仿佛看透了人生百态。杜衡不知道他经历了什麽,只是感觉很奇怪。
奇怪,AYAXI一路下滑,从万人簇拥到默默无闻,如此大的落差,尚处于20多岁的小夥子们还满怀希望。
不只一次,杜衡和刘罕文,官清贺挤在去音乐节的大巴车上,幻想着东山再起後的场景。
“我们真的能东山再起吗?衡哥。”有人问,翘着二郎腿靠在座位上的杜衡不假思索:“那当然了。”
“人生才二十多岁,无限可能懂不懂?”
可同龄的江观身上萦绕着深深的绝望。他不相信爱,也不愿去恨,所有的情感在他身上已没有意义,未来好像遥不可及。
外面的人来催杜衡回去继续训练了,他眼底泛红,语调颤抖不平地站起:“好,我答应你。”
太阳斗转星移,斜入的阳光不知不觉从正顶洒落。
相对而坐的两人寂静无语,突然,走了几步的杜衡猛地回头:
“江……”他顿住了,“梁上文,严咨杰说你是他的爱人,是怎麽回事?”
这是刘罕文转述的话,当时他描述得特别霸道:
“你没看见姓严的眼光差点把我吃了,我感觉这个梁先生身份不简单。”
背对阳光路径而坐的江观低头,这个动作完美隐藏了他的表情,徒留瘦弱的身影:
“不是,别听他的。”
“那刘罕文怎麽说,当时你没反驳。”杜衡语气重了,折返回来指尖点在圆桌上,“而且,当时你们是不是做过了?”
破碎的记忆呼面而来,碎片尖锐,疯狂地拍打着江观的心。
是啊,
该怎麽说?
该说甚至是他授意的吗?
和仇人同房,压在下面,最屈辱的事莫过于此。
可他偏偏只能依靠严咨杰活下去。
离开他,就会死;靠近他,生不如死。
江观略微擡头,视野下露出的侧影微微闪动:
“你觉得我很懦弱吗?杜衡。”
“不是。”杜衡语气哽咽,不是喜极而泣,而是深深地担心:“我是怕你陷进去了,江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