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下来,桂花王的新叶在风里轻轻碰撞,像一些尚未打磨的玉片,发出极轻的“嗒嗒”声。
乔夕烟洗完澡,换了沈婉儿的宽松家居服,袖口长出一大截。她一边挽袖子,一边下楼,客厅只留一盏落地灯,光圈里,楚岁瑶
夜色降下来,桂花王的新叶在风里轻轻碰撞,像一些尚未打磨的玉片,发出极轻的“嗒嗒”声。
乔夕烟洗完澡,换了沈婉儿的宽松家居服,袖口长出一大截。她一边挽袖子,一边下楼,客厅只留一盏落地灯,光圈里,楚岁瑶正跪在地毯上,把今天刚到的树根土扫进牛皮纸袋,额角有泥痕,像不小心蹭上的战章。
“老楚。”乔夕烟站在最後一个台阶,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点调侃,“合同里可没写,要我女儿做保姆。”
楚岁瑶回头,笑得坦荡:“阿姨,是我自愿的。”
乔夕烟挑眉,走到她身边,伸手:“袋子给我,你指关节有旧伤,别使猛劲。”
楚岁瑶微愣,还是递过去。两人指尖短暂相触,泥与热水汽交换,像一场无声的交接仪式。
沈婉儿端着热牛奶从厨房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弯腰并肩,把散落的土粒一点点拢起,灯光落在她们发顶,像给两代人镀上同一层柔金。
她没打扰,只悄悄举起手机,按下快门。
“咔嚓”一声极轻,却仍被乔夕烟捕捉。她擡头,目光掠过镜头,没责怪,只伸出沾了泥的食指,在空中虚点一下:“拍照可以,定价十万,版权费回头转我账户。”
沈婉儿笑到弯腰:“妈,您怎麽还是改不了谈判毛病?”
“改不了。”乔夕烟把最後一撮土倒进袋子,拍平袋口,“也不打算改。以後你女儿谈恋爱,我照样报价。”
楚岁瑶撑膝起身,顺口接:“那得提前准备通胀系数,二十年後,十万可能只够买一杯桂花拿铁。”
三人同时笑起来,笑声在开放式客厅里转了一圈,撞在落地窗上,又弹回到彼此心里。
——
夜里十点,小团子终于睡着。
乔夕烟轻手轻脚退出儿童房,掩上门,转身看见沈婉儿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餐桌前,眉头皱得紧紧的。她走过去,指尖敲了敲桌面:“什麽事值得沈总监加班到深夜?”
沈婉儿把屏幕转过来——是一份企划案封面:《楚氏·婉居公益基金——百年桂花计划》。
“我想把今天移树的事做成公益项目。”她声音压得很低,却掩不住兴奋,“专门移栽城市里的老桂花,给它们找新家,再让受助家庭每年回来采花做糕,持续一百年。”
乔夕烟扬眉,目光下滑,落在预算表——第一栏捐赠人:乔夕烟,金额空着。
她没说话,只拿起笔,在金额栏写下一串数字:100,000,000。
沈婉儿倒吸一口气:“妈!您不用一次……”
“我给自己买养老金。”乔夕烟合上笔帽,声音淡得像在谈天气,“以後每年桂花节,你们负责给我送糕,我负责给你们批预算,活到一百岁,就吃一百次。”
楚岁瑶端着两杯热可可出来,正好听见最後一句,笑着把杯子放下:“那我也入股,把楚氏明年整年公关预算全砍了,投给桂花计划,省得他们天天喊‘品牌温度不够’。”
沈婉儿眼眶一热,却故意撇嘴:“两位金主,能不能先把我加班费结了?”
“加班费?”乔夕烟挑眉,把电脑推回去,“项目CEO写你名字,年底分红自己给自己结。”
沈婉儿愣住,指尖停在键盘上,半晌,轻轻敲下回车——企划案状态从“草案”跳成“进行中”,项目编号自动生成:GXH-2026-001。
桂花百年,第一页,就此翻开。
——
凌晨,庭院起了薄雾。
乔夕烟独自站在桂花王下,手机亮着微光,屏幕上是那张旧照片——十七岁的沈婉儿丶穿白衬衫的楚岁瑶,还有自己当年无意间写下的日期。
她擡手,把照片设成了屏保,然後点开相册最新一张:今晚的客厅灯光里,她和楚岁瑶并肩蹲在地上,沈婉儿在镜头後方,笑得见牙不见眼。
乔夕烟低头,指腹抚过屏幕,轻声自语:“第3653次心动,续费成功。”
雾色涌动,桂花新叶沙沙作响,像给她回了一句极轻的——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