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心绪紊乱,深吸一口气,故作冷酷道:“你……。”
他的话还未说出口,烟津已好生捧起了他的脸,一边轻啄一边道:“小凤凰不高兴,我就让所有人知道,我是你的。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情。”
她放轻声音,柔柔道:“就算你是陆小凤也一样,说不定下一刻就会死掉。我不许你有一瞬的不开心。”
她可怜巴巴蹭他的鼻尖,黏糊道:“喜欢木棉花,更喜欢你。我早就想在这里吻你了,可你像个木头一样站在那儿。”
这一碗迷魂汤下去,陆小凤便知道坏了。
因为他发觉自己竟然已控制不了脸上的笑,就像画好了笑面的木偶,再也收不回去了。
他下意识去贴烟津的面颊,惊觉有什麽蜜一样的糖浆自心底流出来。
陆小凤忽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情不自禁道:“我……”
听到自己声音的那一刻,他才骤停,猝然醒了一样。
他不敢说,像是说出来就满盘皆输丶大难临头。怎麽不知何时,他竟已到了悬崖边?
满腔热烈的情绪迫不及待地想要宣泄出来,如铁浆一样,他还是道:“津津,我也好喜欢你。”
与烟津在一起,心情总是大起大伏,从不平缓。奇怪的是,人竟然也会着迷这种起伏不定。
烟津冲他笑,“快走吧。”
这个笑太灿然,终于叫他的心冷却下去,甚至坠入地底。
陆小凤自胸口拿出面纱给她带上,忍不住道:“里面味道重,津津带上面纱会好点。”
他一顿,凝注着这双狐狸眼道:“巷子里全是泥,我背你好不好?”
烟津干脆地冲他打开手臂。
陆小凤不过刚刚蹲下身子,她便助跑着跳上来,像从树上往下跳的小狐狸般笑弯了眼。
陆小凤却被她吓得心口一缩,下意识脱口而出道:“小心。”
他背部的肌肉一瞬间绷得极紧,烟津忍不住戳了戳,笑着宽慰道:“放心,你忘了我是妖?这一胎生了因果线,打都打不掉。”
陆小凤闭上嘴,忽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烟津眸光微闪,在他耳边厮磨道:“能种因果的妖鬼丶咒法都极少,找到源头就好,我们就能永远过无拘无束的快乐日子了。”
陆小凤默不作声,只在风口处往前走。
只是第一次,他心里生出‘希望这条路长一点丶再长一点’的念头。
可惜再长的路,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更何况这条他早已熟稔于心的小道。
不过拐了几个弯,便到了一个暗巷,地面泥泞,店铺杂乱窄小。一股鲜香的肉味自风里飘散过来,以往陆小凤吃一碗都不够,还要再添。
可如今闻到这天底下最好吃的东西,他的鼻子却一动也不动。
还是烟津忍不住道:“好香。等我好了,一定要来吃。”
陆小凤这才想到,狐狸应当很喜欢吃蛇肉,他喃喃道:“以後津津想什麽时候吃,我都带你来。”
他说着,便停下步子,对这肉羹店里的夥计比了个手势。
不知又穿过多少阴沟小巷,终于进了一处大院。他与夥计交谈,烟津便略觉无趣地四处打量,那双上挑的狐狸眼不住地往笼子里的毒蛇上瞧。
被竹笼困住的毒蛇,当然更容易让她産生食欲。
正料理毒蛇的是个精赤着上身的大汉,他一擡头,就落进一双媚眼如丝的狐狸眼里。
烟津爬在陆小凤背上,与他遥遥对视,两眼一弯,蓦然含羞带怯地垂下眸子。
这双狐狸眼似给他下了咒般,让他下意识上前几步,失了神般追上去。
那条汗湿的胳膊却被人猛地一拉,那人用着本乡话强硬道:“他是陆小凤。”
只陆小凤三个字,便已足够了。
“陆小凤,果然你的眼光和运气,一向都好的不得了。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麽美的姑娘。”说这话的人面色苍白,瘦得几乎只剩一包骨头,语气却很豪爽。
陆小凤与蛇王已是老交情了,他当即倒了一杯酒喝下去,道:“交到你这个朋友,也是运气。”
蛇王微笑道:“近来各地都不太平,你让我查的事,确实有些眉目。近日,有座赌坊名声很大,叫做金玉楼。有个叫公孙来的富商,用五十万两白银的筹码,见了金玉楼楼主一面。这人爱妻如命,奈何子孙缘浅,用尽了法子也一直没能如愿。他见完楼主第二天,便携妻子去城外的三阴庙住了一晚,没想到翌日便有了身孕。此後金玉楼的名声水涨船高,武林中人丶富商踏破了门槛。”
陆小凤与烟津对视一眼,这金玉楼丶三阴庙,不是装神弄鬼,便是真有妖鬼作祟。
正是眼下这个当口,又是与孕事有关,不探也得探了。
蛇王道:“虽然不知道你又要去管哪门子闲事,但我须得提醒你,这三阴庙,恐怕邪性。”
陆小凤多希望这次管的也是闲事,只是如今这件,已是无法为外人道也的内事了。
他握紧烟津的手,皱眉道:“这三阴庙,我从未听说过。”
蛇王知道他是非去不可了,叹息道:“这三阴庙也是座突然拔地而起的鬼庙,妇人一进去便噩梦缠身,本已无人敢去了。谁知又出了金玉楼这麽一档子事,那富商给这庙捐了不少香火钱,又送了尊送子观音像。现在连外乡人都纷纷赶去求子,去了便做噩梦。”
他一顿,又笑道:“不过有你这个最是聪明机智的陆小凤在,恐怕我很快就能知道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