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定主意了要嫁给自己的师兄,他难道还能绑了她,不许她出嫁?
李寻欢纵使再卑劣,也使不出这样无耻的手段。
他的肩膀剧烈抖动起来,笑得嘶哑力竭,眼泪却无声地滑落。
念念唇瓣微张,良久才忍着心口的酸胀,记仇地小声道:“你不是说曾是我爹?就算我嫁给师兄,往後我们仍能以父女相称。”
李寻欢扬起头,眼眶一瞬充血,却笑得更放肆,直到喘不过气,才似醉倒了般重复道:“父女。。。。。。以父女相称。。。。。”
他吞咽下喉间的铁锈味,笑弯了眼,滚烫的眼泪却一颗颗砸在床榻上,溅起愈来愈大的水花:“我们已经有过鱼水之欢,怎麽以父女相称?”
他哽咽一声,拼命地扬起嘴角,涩声道:“难道你还要我送你出嫁,看着你与别人欢好?”
这句话里酿尽了数不清的酸涩与哀恸,他终于低下头,双手捂住眼眶,嘶哑的笑声渐渐成了断断续续的呜咽。
血与泪夹杂在一起,顺着指缝滴落在地,一滴又一滴。
李寻欢失力地颤着声,哀求她:“不要这样对我。”
他承认,爱比尊严重要。
他的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颤颤巍巍:“念念。。。。。。我错了,别那麽对我。”
他颤抖地伸出手,攥紧了眼前青色的衣角,卑微地祈求道:“爱我吧。”
“我求你,再爱一爱我。”
怎麽办。
他的眼底惨红一片,攥着衣角的手用力到痉挛,怎麽也不肯松开。
爱当然是求不来的,李寻欢怎会不明白?
可是他现在才觉得,或许爱就是一场用尽了所有力气,压上所有理智的求助——只乞求另一个人能伸出援手。
念念的指尖微动,咬紧了舌尖才能抑制住帮他拭泪的冲动。
那双细嫩的柔荑在衣袖下绞成绳结,焦灼混着心疼与酸麻在心里密密麻麻地蔓延开。
她的心好软,怎麽能这麽软?
当时她的心脏可也是这麽疼过来的。
她暗叹一声,忍不住跺脚,干巴巴道:“我凭什麽无条件地给你我的爱。”
这句话说完,她不敢再待,将那碗汤药‘嗒’的一声放在榻边,便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若再待上几息,万一亲上去了怎麽办?
枣红的药波晃荡不止,顺着碗沿溢出几滴,李寻欢凝着那一圈圈的波纹由大转小,再一点点重归于平静。
良久,他才颤着手端起那碗汤药,很珍惜地一口口喝下。
喝甜汤一样。
等这碗药汤下肚,他才後知後觉地动了动腿——蜷屈间全然没了滞涩与痛感。他白着脸摸上胫骨,骨碎之处已全然摸不出伤口,竟似从未受过伤一般。
李寻欢的神色茫然了片刻,僵坐着一动不动,蓦然有些读不懂其中的意味。
为什麽?
她究竟。。。。。。
正此时,屋外响起二三细碎的脚步声,房门被轻轻叩响,有人柔声道:“小姐,庄主特意为您准备了婚服,请您过目。”
李寻欢呼吸一窒,下意识攥紧了拳头,并未说话。
婢女们低着眉,捧着婚服在屋外屈着膝静等。
这样的情况应是已发生过数次,并无人问询第二遍,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辰,几人便放下婚服,脚步轻盈地退了出去。
李寻欢抿唇,馀光不自觉去瞟那扇木门。
婚服。
不知想到了什麽,他缓缓闭上了眼,忍着涩痛滚动喉结,呼吸又重又急。
他攥紧了裤管,还是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