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心脏的重量为什麽不摸我
拨开眼前重叠的桑叶,栖棠雀跃地晃荡起足尖。
“采走采走。。。。。。全部采走。”
她身上的纱裙已尽数被染成了绛色,小脸乌一块紫一块,发髻也散着,有几缕随着蜜渍黏在眼下,活像是只从泥潭里钻出来的鹿。
熟透的绛果挤在五指间,些微一碰,汁液便顺着指缝落满了裙裾。
栖棠晃着脑袋,全然不在意,另一手攥紧了上提的裙摆,将整捧果子塞进鼓鼓囊囊的怀里。
深吸一口甜香後,才弯着眼擡起头,倏地松开枝条,足尖轻抵,小心跃下树。
满山找菝蕑费了不少功夫,摘桑果又耽误了许久,她揉了揉鼻子,赶紧往山下跑。
忙活了一早上,得赶紧去收渔网。
不然有一只狼崽子该挨饿了。
。
栖棠步履轻盈间便到了半山腰。
日头已攀上林梢,难免燥热,迎面吹来的风里却蓦然裹挟上了血腥味。
栖棠呼吸一紧,被细心护了一路的桑果倏地自臂弯跌落,又碾过,留下一串杂乱的绛红脚印。
纱裙的碎衣挂上枯枝,擦破了一道道口子,呼吸声与风声搅和在一起,一声比一声急促。
那股腥膻的鲜血味混在潮湿的水汽里,愈来愈浓,栖棠白着脸,心脏被无形的丝线一瞬收紧。
溪畔的小道上,泥痕四溅,折断的灌木枝条倒伏着,点点血珠子缀在叶沿上。
连成片的水洼被鲜血染得浑浊不堪,比锈铁还要腥膻百倍的血渍点点蜿蜒着朝向另一端。
栖棠顾不得其他,下意识压了压乱跳的心口,沿着血迹一路跟上。。。。。。
是一片芦苇林,血腥味混着腐泥的气味近乎要化作实质。
在危机密伏的荒山野岭里大声喊叫,无疑会招致更大的麻烦,她只好咬紧唇,忍着喉间的焦渴与心慌,弓着身子钻进芦苇丛。
比人还高的苇杆密密麻麻,耳畔满是窸窸窣窣的芦花摇晃声。
栖棠擡眼望了一圈,气息不稳地攥住交错的苇杆拨开——
吱呀一声,掀开光缝的同时,也终于惊动了丛中的怪物。
气味冲鼻的刹那,那双晃着血光的碧眼一瞬锁紧了擅闯者。
仅露出来的大半边脸上沾满了暗红的血渍,利齿淌在齿关的血河里,还黏连着小块未来得及吞咽的碎肉。
这一瞬的眼神太戾,栖棠下意识咽了口唾沫,先一步错开目光,落在他手底下那只猎物上。
——那已经不能称之为猎物,它已经被剥皮丶拆骨,成了一块块洒落在地的死肉,肠子丶肝脏混迹其中,尚且冒着热气。
狼崽子鼻尖翕合,一言不发,手却不停地捣弄着,碾满了血泥的狼牙在血肉里深深浅浅,後半截颈链只能被迫拖在地上。
这一地的狼藉,着实有几分可怖,栖棠却面色不变,目光在他身上扫了好几个来回後,绷紧的弦才渐渐松下来。
没受伤就好。
手上的力道一松,压弯的茎杆擦过肩膀,随之响起的枝叶碰撞声,倏地叫阿冷惊起身。
仿佛警钟在耳畔敲响,栖棠下意识往後退了一步。
狼群极为护食,即使是同伴间也会对峙抢夺食物,对食物精华部位的觊觎会被视为对地位的挑战。
肉弱强食的荒野里,每一次残酷的进食里都暗藏着危机。
可她没想和他抢的。
狼崽子却似未放下戒心,径直走向她,不知被什麽激怒了一瞬似的,脑袋与目光皆往下垂,喉咙深处发出阵阵低吼。
那双碧色的眼被眉压着,藏着说不出的躁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