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浓夜已无一人,仅有袅袅雾气浮在片片白纱上,任风撩动。
两只臂弯成一条线架在池外,几丝乌发垂于池水,他仰首,任由着流水漫过他肩。
热气吐出的雾浮在池上,模糊人视线。
被寒风浸得发凉的肌肤在汤水里融化,暖意涌动,一直渗入骨子。
谢无垢擡手抓一把头发,阖目叹息。
发丝零落地散了下来。汤水灼烧着他雪白的肌肤,将其灌得绯红,他指身在叠好的衣物内摸索来一只从夥房顺来的火折子。
以及在京城买的烟斗。
乌漆金的斗身被指腹轻轻磨着,男人点烟慢咂一口,缓缓吐出。
成团的烟圈儿融进薄雾之中,他思绪放空。
吃完一杆烟的时段,他起身,流水哗啦蜿蜒过他颀长的身段,谢无垢用浴巾吸尽,裹回亵服。
他半湿的发尾贴在白色衣衫,那件墨黑色衣装挂于臂弯,男人出室。
缕缕晚风月似金,谢无垢上楼拉门,倒在床榻。
乌金木台上,一黄绫裱纸上写着列列黑字,身着白色亵衣丶散着墨发的人儿一手扶额,坐于长椅。
“皇上,夜深了,明日还有早朝,先歇下吧。”
身侧挂着漆黑乌纹束腰装的宦官朝他低眉欠身,轻声。
谢无垢摆摆手:“你先退下罢,朕看完就睡。”
“嗻。”
“报——摄政王求见。”
门口的宦官急步入殿,传报。
阿誉?
椅上那人缓缓撩开眼皮。
这麽晚了他来作甚。
谢无垢道:“传他进来。”
乌墨色金织锦袍抹着云纹拢于上身,玉牌系黑封,下摆则为白丝金山画着的黑裳。
金丝发冠束起,他乌发汩汩散于腰下,来人步伐轻盈,在一声声问安中笑言:“陛下这麽晚了还不歇息?”
“你们都先退下罢。”谢无垢眸子轻转,冲身侧人言。
待人散尽,那人又笑着绕至陛下身後,俯身,在他耳畔低吟:“还在看奏折?”
话落,这陛下又扶上额轻叹一声:“嗯,你为何不睡?”
下颌顺势支在他的白衣肩上,对方环住那人腰肢,笑叹:“当然是思陛下思的整宿无眠,才来寻你找找法子。”
气息喷洒在谢无垢的耳畔,挠得发痒,他听懂对方的暗意,笑着擡手推那人:“今日上朝不是刚见过麽,朕今日很累,你别留下来侍寝。”
有人耷唇不悦了。
可很快,那摄政王又勾唇笑,一双漂亮的桃花眸掷向他:“臣听闻宫中在传你同一位姓裴的举止亲密,行为逾矩,这是真的麽。”
他笑得嫣然,却瞧不出别的情绪。
谢无垢听罢即刻转首,冲他道:“是真,但阿誉朕没有依他,而且每每都推开了,朕。。”
身後那人笑看这平日里镇定自若的君主,头一次显出慌色,他唇尖凑近,吻在他泛红的眸尾:“臣信陛下,但臣也确实妒忌了,作为弥补,今夜臣能留在这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