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尊睨向他:“你认为是我把你的地府管乱了?”
“弟子不敢!”鹿乙作揖,“审计司夸大,弟子要向地藏王说明地府并非他们所言那般一塌糊涂。弟子并非不在意修行,如今新任阎王尚未定下,至少允许徒儿夜间回来,遇到问题及时处理。”
“我不希望看到你第三次失败。”天尊撂下这句带着怒气离开。
把他送走,鹿乙瘫在办公椅上。
满满一屋子审计报告,问题比想象中严重太多。他蒙起眼,长叹,这些年到底在干嘛……区区小地府都管不好,往後去了三清,能管好什麽。能力强如庆帝,不也——
咚咚咚,有鬼敲门。
“进来。”鹿乙不悦。
“是我。”马楼轻轻关上门,“鹿,鹿乙。”当面这麽称呼他,有点不习惯。
“坐。”鹿乙给他接了杯水,回身刚好看见他手从包里出来又伸回去,鬼鬼祟祟,“藏了什麽?”
“茶叶。”马楼犹豫。办公室被山般材料堆满,那套宝贝茶具不见踪影,“但您是不是不喝了?”
“喝,只是没太有时间。”
“那您……忙,不打扰了。”
马楼想溜。文字对话和见到本尊还是不一样,後者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忙差不多了,”鹿乙把茶包要过来,碾碎茶叶末,成色新鲜,又凑近闻了闻,“今年新下的?”
他拿出落了灰的茶具,“你等着,我去泡,正好我也休息一下。”
水咕噜咕噜煮着,面对面两人却各忙各的。
一个盯着手,习惯上司变朋友,一个观察茶杯上的水珠,适应下属变……
壶开了。
壶把同时覆上两只手,又同时离开。
“我来吧。”
“好。”
茶沏好,鹿乙推给马楼,打破沉默:“对不起,我约了你,却没办法赴约。”
“没有没有,我本来也有事,要不是後面提前结束,也来不了。”
“和谛听聊完了?”
“算……吧?他明天估计还会找我。”
“找你做什麽?”
马楼简单说了下这次劫难。
“臭傻逼!”鹿乙捏紧茶杯,“扯JB蛋,他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
马楼呆呆看着他。
“怎麽了?我脸上有东西吗?”用茶水照了下自己——没东西,但红了。接着,马楼喊了声“鹿乙”,这下不仅红,心跳的也快起来。
马楼歪了歪脑袋:“你是一直都会说脏话吗?”
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感,不光来自于身份,还包括身份带来的习惯。比如鹿乙,西装革履,有腔有调,阳春白雪般,自然混迹下里巴人的马楼无法找到共同语言,怕玷污,怕带坏。而突然冒出来的粗话就像纯白照片,放大像素,色块里也有灰色。那是他的颜色,也是他才会说出的脏话。
但鹿乙否认与他同色:“三清从不教这些,这些年跟别人学的。”
“谁啊?”马楼拇指沿杯壁大圈。能让酆都帝铭记并脱口而出,教他那人一定在他心里占了很高地位。
水面倒影里,鹿乙正凝视他。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