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山峦罩在一片黑云之中,可以预见这是一场大雨。
周梨开始还催促他赶紧离开,等雨大起来再下山就有些危险了。而且这雨不知什麽时候会停,要是遇上泥石流或山体滑坡,几天都出不去。
“我要留下来照顾你。”
这样的情况,他不可能能再留下她一个人。
司机赶在雨越来越大之前赶紧离开了,周梨回到屋里想要收拾买回来的东西,被赵忱拦下。
硕大的雨珠顺着屋檐倾泻而下,周梨淡淡地说了一句:“山里的日子很难熬的。”
田园牧歌,大多是山下人的想象。
“你饿吗?我先煮点面给你吃。”赵忱还是不太会做饭,可他不想让周梨将就,打算好好研究一下怎样才能做出好吃的饭菜。
“不饿。下雨有时候信号不好,会耽误你的工作。”
“这些菜是要送给那个小姑娘家吗?”
周梨买菜的时候给纯纯家也买了一份,装的时候就特意用了两个袋子,赵忱知道她这段时间多被他们照料,自己也准备了礼物。
“我去送,你要是累了就先躺会儿。”
他提着东西打着伞离开,周梨不再劝。等他回来,门口放着一双干净的拖鞋,他拖下沾满泥土的鞋子,一阵雷声传来,山雨已如世界末日般铺天盖地的下。
雨直下到傍晚依然滂沱。
周梨家的小院在风雨中显得渺小飘摇。赵忱一下午几乎都在研究怎麽做饭,周梨家的厨房没有烤箱丶油烟机丶智能竈,只有一个电饭锅丶电磁炉和他从来没有用过的土竈台。
周梨开始还能袖手旁观,後来忍不住进去看,他已经用小炉子煲上了汤。初春的天气,他脱了外套将衬衫挽到手臂,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一向不染纤尘的白色衬衫满是灰渍,见她进来笑了笑,“饿了吗?马上可以吃饭了。”
他说过不会可以学,一直以来他做什麽事都不会太差。周梨是因为从小做饭,刚开始时做得并不比他好。她仅仅吃过两次,味道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
昏暗的灯光下,他眸里泛着红,是一夜未眠的疲惫。身体的疲惫算不得什麽,这是他数月来最安心的时刻。
吃完饭,赵忱洗了碗。来时他带了简单的行李,简单冲洗後,周梨把傅浓没用过的被子和枕头给他。家里有三个房间,除了周梨的房间,就是一个杂物间和她奶奶睡过的房间,都不能睡人,只有沙发勉强可以对付。
“你早点休息。”周梨简单交代後去洗澡,等她出来,赵忱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的头发还湿着,垂顺地贴着额头,简单的白衣长裤被他穿得与衆不同。她轻轻走过去,拉了被子盖在他身上。
一阵疾风猛然袭来,打得窗户发出剧烈的响声,灯光突然消失,周梨心跳停了一下,然後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怕。”
赵忱几乎是在灯灭之前一秒醒来,迅速找到了周梨的位置,怕她再被吓到抱住她柔声安抚。
周梨刚吃过药,深呼吸几下稳住了心跳。
赵忱抱着她,打开手机四处照了一下,不知道是停电了还是线路坏了。
大雨夜,无论是哪种情况还是不要乱动的好。
“可能是停电了,明天再看吧。”周梨从他怀中出来,淡淡地说。
他就着手机的光送她回房间,没关门。
“门开着吧,有事你叫我。”
屋外电闪雷鸣,风雨呼啸。周梨没拒绝,躺到了床上。过了会儿,他又拿着毛巾进来,“你的头发还湿着,我帮你擦干再睡吧。”
“我自己来。”她接过毛巾又递给他一条,“你也擦擦吧。”
他接了,随便擦了两下後,伸手阻止了她的动作,“还是我来吧,会有点累。”
周梨的头发不算特别长,因为太长了不好打理又浪费时间,省下的工夫她可以多看几封邮件多处理一点工作。生病以後,她没怎麽管过,住院的时候甚至没有力气去洗,有时候头发太痒,她就去医院附近的理发店洗,理发店的人动作不像他这般温柔,总会扯掉她好些头发。
“我八九岁的时候是短头发,像男孩子一样的那种短头发。我那时候最羡慕其他女孩子可以扎辫子,我的头发本来挺长的,後来被我奶奶剪去卖钱了。卖完钱,她给我煮了个鸡蛋吃,我边哭边吃,之後好长一段时间都被同学嘲笑是假小子。”
窗外闪过一道闪电,周梨感觉到赵忱的手顿了一下,她轻轻说了一句:“其实你有什麽事可以问我,除了那件事之外,我没有打算瞒你什麽。”
她的过去,她的心事。
她从来没想过要瞒任何人,只是从来没人问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