馀尔安缓慢的伸出左手,几乎用尽了力气才握住鼠标,她随意滑动,已经熄灭的电脑屏幕又重新亮起。
屏幕上的Excel表,是八年前啓恒商务作为第三方代偿的交易明细。
光标清晰的落在债务人的名字框内
那两个字再一次清晰地映入馀尔安的瞳孔——荆砺。
她自然知道荆砺是谁。
荆砚的亲哥哥。
正是因为荆砺欠下了一笔巨额债务,为了妈妈的身体考虑,荆砚才会带着妈妈来到榆桥市躲债,也是为此,她才会遇见荆砚。
可是。。。
馀尔安盯着屏幕上的荆砺两个字出神。
八年後再得到他的消息,居然是死亡证明。
馀尔安缓缓闭上眼。
所以,这八年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荆砚,你又都经历些什麽呢?
月光明朗,馀尔安却睡不安稳。
她做了个梦。
梦见电脑里的文件夹里不知为何多出一个,点开是密密麻麻铺满屏幕的文件,馀尔安慌乱的点开一个又一个的文件,然後又叉掉。
她像是迫切的在寻找着什麽,在一堆乱码一样的文件夹之中。
直到点开最後的债务人档案,一张死亡证明跳了出来。
姓名一栏清晰的写着‘荆砚’两个字。
馀尔安呼吸瞬间停滞,身体猛烈的往下坠沉。
像是被人猛然推下悬崖,仓皇之下连尖叫都忘记,只能闭着眼,迎接自己必死的结局。
几乎快要触地时,馀尔安突然陷入踏实的怀抱之中,有人稳稳接住了她。
她睁开眼,没看见那人是谁,只看见天光已然大亮。
馀尔安恍惚了几秒,仿佛在辨明眼下是梦境还是现实。
她伸手,触及额头浮起一层薄薄的汗。
馀尔安松了口气,洗漱後拿起床头柜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两个未接来电,和三条新的消息,都来自荆砚。
一小时前:‘还在景尚酒店吗?’
十分钟前:‘还在做梦?’
三分钟前:是榆桥市景尚国际酒店的定位。
在看见荆砚发来的定位正是现在这家酒店时,馀尔安几乎瞬间拨出荆砚的电话。
她匆忙地往外走,左手拿着手机,呼吸间还有几分急促:“房号多少?”
“怎麽?”手机那头轻笑了声,磁性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
馀尔安打开房门,看见对面的房门半敞开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背对她站着,手里还拿着一张房卡。
男人旁边是一个26英寸的行李箱,银色的,是她最熟悉不过的颜色。
声音从眼前和手机里几乎同时飘进馀尔安的耳朵,低沉中还带着几分笑意:“你要来找我?”
“荆砚,”馀尔安对着他的背影说,“回头。”
她看见男人身形顿了几秒,而後才僵硬地回过身。
在荆砚反应过来之前,馀尔安走上前去,神色严肃:“我有事和你说。”
说完,她就要跨进荆砚的房间,眼前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拦住她的去路。
荆砚微微垂首,看向她的目光有几分探究:“你喊我什麽?”
馀尔安脚步一顿,她回忆了几秒,想起来自己情急之下的称呼。
不再是生疏礼貌的荆Par。
她喊的是,荆砚。
馀尔安了然地笑了笑,她擡起头,对上荆砚探究的目光。
“荆砚,”馀尔安声音很轻,说的话却像是一枚重磅炸弹,“我是馀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