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愿,也绝不能再连累阿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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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日後。
清晨,天光微熹,薄雾笼罩着碧月山庄。
云微与谢澜忱并肩站在庄门前。
谢澜忱一身玄衣,身姿挺拔,只是目光时不时掠过云微受伤的右手,神情复杂。
云微一袭素净青衣,断尘剑悬于腰间,神色平静,眉宇间却藏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倦意。
徐鄂快步从庄内走出,他今日穿了一身深红色的锦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矫健。
他脸上依旧带着几分未褪尽的苍白,但那双眼眸却亮得惊人。
“阿云!”他大步走到云微面前,双手捧着孤鸿剑。“幸不辱命!”
一直沉默立于云微身後半步的少年谢澜忱,眼神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凝。
云微的目光在熟悉的孤鸿剑鞘上停留了一瞬,
久违了。她心中默念。
这柄剑,承载着她十五岁于黑龙潭底斩杀千年黑蛟的锋芒初露,铭刻着她作为归云宗大师姐守护宗门丶斩妖除魔的信念,更是她被父亲诬陷堕魔丶肉身被毁後,茍延残喘的唯一依托。
没有丝毫犹豫,云微伸出右手,竟将刚刚重铸一新丶与她性命息息相关的孤鸿剑径直递向了身旁沉默冷峻的少年。
“谢澜忱,拿着。”
少年面色一滞,仿佛在确认自己是否听错看错。
“此剑重铸,锋芒更胜往昔。你修为不弱,根基扎实,孤鸿暂借于你。待归云宗事了,再还我便是。”云微淡定自若。
少年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他并未多言,沉默着伸出手,指节修长有力,稳稳地接过了那柄沉甸甸的孤鸿剑。
见他接过,云微转向徐鄂,微微颔首致意:“重铸之恩,我铭记于心。多谢。”
徐鄂将眼前这幕“借剑”看得分明,他浓眉微挑,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了然,随即又化为爽朗的笑意:“阿云言重了。你我之间,何须言谢?你的事,就是我徐鄂的事!”
他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透出一股少有的郑重。
徐鄂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一物,摊开在掌心。
那是一块温润光洁的月牙玉佩,玉质细腻,莹白温润,正是当年徐鄂母亲欲赠予她,却被她转交给徐鄂的那块玉佩。
“阿云。”徐鄂开口,眉宇间敛了往日的锋芒毕露,只馀下一丝不易察觉的局促,“当年……你未曾收下它。如今,前路艰险,吉凶难料。你且收下,便算我托它替我送你一程,盼你逢凶化吉,一路顺遂,如何?”
云微的目光落在他掌心那块意义非凡的玉佩上,眼神中没有丝毫涟漪。
情之一字,非她所求,更非她所能承载的负担。
她摇了摇头:“徐鄂,此物意义非凡,当赠予你未来良配,或留作传承信物,方为正理。”
“我当年未收,是因它过于贵重,非我所应得。如今心意未曾改变,亦永不会变。我心中所求,唯有剑道与前路,情缘于我,皆是负累。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此玉,请收回。”
徐鄂张了张嘴,似是有千言万语哽在喉头,末了,他仰头朗声一笑,先前那点滞涩退去,只剩一派坦荡。
他收回玉佩,擡手拍了拍云微肩头:“无妨,你我相识一场,往後若遇着难处,尽管来找我。只要我还在,刀山火海也替你闯一闯。”
他望着她,唇角勾着笑,却比刚才淡了些:
“山高水长,前路多艰。”
“万望珍重……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