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男人厉声喝道,目光扫过几人,“尔等深更半夜前来,是想惊扰庄主清净不成!”剑锋微转,寒光映出他眼底的戒备。
谢澜忱心中冷笑:徐鄂的侍卫?倒是忠心护主……可惜今日谁也别想拦他。
他将云微往怀里又护了护,迎上对方审视的目光:“让开。”
“庄主已歇下,有事明日再禀。”侍卫寸步不让,剑尖又逼近三分,“若再上前一步,休怪剑下无情。”
少年嗤笑一声,眼中寒意更盛:“你以为凭你拦得住我?”
那老板见二人剑拔弩张,吓得面如土色,慌忙从柜台後探出半个身子,双手连连摆动,口中急道:“二位大侠!小店本小利薄,实在经不起折腾啊!您二位瞧瞧这堂中的摆设!这梨花木的桌椅可是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碰坏一点儿都要心疼死老汉;那边青瓷花瓶是特意从骆湖镇捎来的,值三两银子呢!”
“徐庄主就在楼上安寝,若是惊扰了他老人家,老汉这客栈还开不开张了?求二位行行好,要切磋武艺不妨去镇外松林,那儿地方宽敞,任凭二位切磋!”
他说到情急处,竟撩起衣摆要跪,一双眼睛不住在剑锋与桌椅间来回瞟,额上冷汗混着雨水直往下淌。
谢澜忱眉峰微蹙,怀中人微弱的气息令他心焦如焚。
那侍卫见状,剑尖稍垂三分,却仍拦在楼梯前沉声道:“你若有事相求,明日递帖求见便是。”
少年冷笑一声,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在云微苍白的脸上。
他小心拭去她脸上的水珠,擡眼时眸光淬着冰:“等?她等不得。”
阿念脸色惨白,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咬了咬唇,突然对着楼上大声喊道:“徐庄主!求您救救她!现在她快要死了,只有您能救她!”
侍卫脸色一沉,厉声喝道:“住口!再敢喧哗,休怪我不客气!”
谢澜忱眼神一凛,正要发作,却听二楼传来一声沉喝:
“退下。”
几人同时擡头,只见徐鄂披着外衫立在廊下。
他目光扫过楼下情形,最终定格在谢澜忱怀中人身上,脸色骤变:“怎麽会这样……快将阿云送上来!”
谢澜忱抱着云微快步上楼,经过侍卫身侧时冷冷瞥他一眼。
侍卫收剑退至一旁,目光仍紧盯着少年。
徐鄂引着他们进入客房,示意将云微安置在榻上。
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瓶,倒出一颗莹白的药丸就要喂给云微。
“庄主不可!”那侍卫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神色焦急,“这千年灵丹天下仅此一颗,是给您保命用的,您怎能给旁人?”
“她不是旁人。”他轻轻捏开云微下颔将药丸渡入,擡头时眼底血丝纵横。
谢澜忱紧紧盯着徐鄂的动作,眼神复杂。
他及时开口,声音干涩:“这是什麽?吃了这个,她就能好吗?”
“这灵丹只能暂时吊住她的心脉元气,让她不至于立刻……魂飞魄散。”徐鄂说着,仔细检查云微的伤势。
当他看清她心口的剑伤时,猛地擡头看向谢澜忱,眼神冰冷:“这伤口……不是被普通兵刃所伤……这是孤鸿剑的剑气。孤鸿剑乃至寒至戾之兵,蚀人心脉……是不是你伤的她!”
在场衆人皆是一惊。
谢澜忱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
他的内心翻江倒海:是他伤了云微……是他亲手用孤鸿剑刺穿了她的心脉。
他明明发誓要护她周全,却成了伤她最深的人。
她当时该有多痛?有多失望?他宁愿这一剑是刺在他自己心上,千次万次也好过看她如今这般模样……
“是缚魂锁……我被控制了心神。”他艰难地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的,“是我的错……我宁愿那一剑刺在我自己心上。”
他说着这些话,心口一阵绞痛。
他宁可自己死上千百回,也不愿伤她分毫。
阿念惊恐地捂住嘴,那侍卫则露出鄙夷之色。
徐鄂的神情从震怒逐渐转为凝重,他仔细查看了云微的伤势,语气沉重:“缚魂锁……难怪。这一剑不仅伤了她的魂体,更动摇了根本。若想救她,唯有找到转生莲,为她重塑肉身。”
“我能找到。”谢澜忱低头凝视着云微安静的睡颜,声音轻得仿佛怕惊扰了她,“我一定会找到。”
他的指尖轻轻拂过她冰凉的脸颊,在心底立下誓言:无论转生莲在何方,无论要付出什麽代价,他定会为她取来。
只是求你……别就这样离开。他在心底默默说道。
徐鄂凝视着他良久,终于叹了口气:“转生莲乃天地至宝,生长在极北之地的万丈冰崖上,百年一开花。这一去凶险万分,你可想清楚了?”
“不必多想。”少年擡起头,语气冷冽,“我现在就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