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程屿侧身让言霜先进电梯,“今天辛苦了,陪我妈看了一整天秀。”
言霜摇摇头,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地和长辈相处了。
她原本只是把这次陪同当作商业联姻的必要社交,却没想到会在林母身上感受到久违的亲切感。
除了林母时不时拿她和林程屿打趣让她有些窘迫外,其他都很愉快。
“阿姨人很好。”言霜轻声说,“我很喜欢她。”
林程屿的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才状似随意地开口,声音里刻意掺入几分玩笑的轻快,“那我呢?”
他假装专注地看着前方水晶吊灯下盘旋的碎钻,却用馀光捕捉着言霜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言霜闻言轻笑出声,只当是配合这场戏的必要台词。
“你嘛。。。”她故意拖长声调,歪头打量他,“勉强合格吧。”
他低头笑了一声,喉结在阴影里滚动。
这个笑声很轻,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喑哑,像是自嘲,又像是掩饰什麽。
电梯门开了,挑高七米的穹顶垂下数十盏枝形水晶吊灯,将整个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
言霜挽着林程屿的手臂,穿梭在衣香鬓影之间。
“程屿!”一位满头银发的德国男人朝他们走来,深邃的蓝眼睛里盛满笑意。
他热情地张开双臂,林程屿唇角微扬,两个男人礼貌相拥:“老师。”
他转向言霜,介绍道:“这是我在留学时的美术导师,霍夫曼教授。”
言霜礼貌地伸出手:“您好,霍夫曼教授。”
霍夫曼握住她的手,目光却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若有所思。
他刚要开口,几位年轻白皮男子已经围了过来,“程屿!好久不见!”
言霜站在一旁,看着林程屿瞬间切换成另一种状态。
他流畅地用德语丶法语和英语与不同国籍的同学交谈,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从容。
言霜有些恍惚,这个此刻在名利场中如鱼得水的男人,散发着与私下截然不同的魅力。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抱歉。”林程屿突然凑近她耳边低语,“是不是很无聊?”
言霜摇摇头:“没关系的,你们聊。”她往後退了半步,给他留出空间。
可那些老同学却不依不饶,其中一个金发男子促狭地挤挤眼:“怎麽,现在连和我们多说几句话都要请示了?”
其他人立刻哄笑起来。
林程屿无奈地摇头,却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言霜一眼,才转身继续和同学交谈。
霍夫曼教授站在一旁,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
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突然,他眼睛一亮,手指停在半空中,像是抓住了某个重要的记忆碎片。
“啊!”教授突然拍了下手,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程屿毕业前那幅没参展的画。。。”他兴奋地指着言霜,“画里的女孩,就是你!”
言霜微微皱眉:“什麽?”
“那幅肖像画,”霍夫曼教授激动地比划着,“程屿画了整整三个月,却说什麽都不肯参展。现在我可算明白了!”
他促狭地眨眨眼,以为两人早就在一起了。
言霜的第一反应是荒谬。
她礼貌性地笑了笑:“教授,您一定认错人了。”
“不可能认错!”霍夫曼教授斩钉截铁地说,手指指着自己的眼睛,“我教了四十年美术,对人物的面部特征过目不忘。”
他凑近些,仔细端详言霜,“画中的女孩有着和你一样的杏眼,右眼角也有一颗几乎看不见的小痣。”
言霜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右眼角,那里确实有一颗极淡的痣。
但她仍然摇头:“世界上相似的人很多。。。”
“不只是相似!”教授急得直摆手,银白的胡子都跟着翘了起来。
他像个固执的老艺术家般,用手指在空中勾勒着记忆中的画面,“画中女孩的发旋位置,耳垂的形状,甚至是那种欲言又止的神情,简直是一模一样!”
言霜抿唇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