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试图挣脱开商丘竹,却被他拉得更紧。
“你想去哪里,又想回到他身边去?”
杜云川赶紧一把拉住商丘竹的胳膊,把他往旁边拽了拽,压低声音飞快地说:“哎哟我的祖宗,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你越拦她越逆反,听我的。”
然後他立刻又换上一张灿烂的笑脸转向言霜,“别呀小霜霜,你看这都几点了,外面还下着雨呢,你一个人回去我们怎麽放心?这样,你就当给我个面子,今晚就在这儿歇着,我保证。”他拍着胸脯,眼神真诚,“保证某个人立刻消失,绝对不打扰你清静。是吧老商?”
不管下没下雨,先说了再说。
他一边说,一边用胳膊肘狠狠捅了商丘竹一下。
商丘竹嘴唇抿成一条直线,盯着言霜看了几秒,又狠狠剐了杜云川一眼。
他压下所有情绪,抓起沙发上的车钥匙转身离去。
杜云川看着商丘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脸上又堆起那副让人生不起气来的笑容,对着还有些怔忪的言霜说道:“好了好了,瘟神送走了,没事了没事了。”
他极其自然地上前,虚扶着言霜的胳膊,朝着主卧带:“走走走,今晚你就在这儿好好休息,保证没人打扰!”
言霜抗拒:“杜总,我还是想回去……”
杜云川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半推半就地就把她带进了主卧,“你今晚受了这麽大惊吓,必须得睡个好觉恢复元气。”
一进主卧,杜云川就动作利落地反手“咔哒”一声,把门从外面给锁上了。
言霜听到锁门声,猛地回头,错愕地看向门口。
杜云川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你安心睡,这门我给你锁上了,绝对安全。谁也进不来打扰你,好好休息,天塌下来也明天再说。”
“……”
言霜站在门口,却愣在了原地。
走之前,她明明将所有属于她的物品,小到梳妆台上最後一根不起眼的发绳,都仔仔细细地收拾干净,打包带走了。
她抹去了自己在这里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可是现在……
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怀疑自己穿越了时间。
她之前带走的所有东西都回来了。
梳妆台上,她常用的护肤品和化妆品井然有序地立着,仿佛她从未离开。
旁边新添置一个多层旋转的首饰架,上面挂满了各种精致闪烁的项链丶耳饰,许多标签都还未拆。
衣帽间里,她曾穿过的真丝家居服,一件件被熨烫得不见一丝褶皱,温顺地悬挂着。
而旁边,竟然多了好几个全新的衣柜,里面挂满了当季最新款的衣裙丶套装。从职业到休闲,从面料到剪裁,无一不是她偏好的风格和尺寸。
她习惯性蜷缩看书的那块地毯区域,也多了几个巨大的天鹅绒靠垫,书架上,她之前翻看过的几本金融着作旁,多了几本这个领域最新的权威出版物。
言霜站在房间中央,怔怔地看着这一切。
她从未想过,会有人以这样的方式,等她回家。
他是什麽时候记下的?
又是以怎样的心情,吩咐人将这些一一采买安置?
长久以来努力绷紧的防线。
所有争吵的委屈和愤怒。
那股强硬撑起来要与他彻底划清界限的力气。
在这一刻,都被窗外的晚风轻飘飘吹散。
她再也抑制不住,擡手掩住脸庞。
泪水无声滑落。
那天晚上,言霜就坐在地毯上,靠着那巨大柔软的云朵靠垫,望着窗外无边的夜色。
城市慷慨亮整夜光,明明这条路,她已经走了很久很久。
却好像永远没有尽头。
所有情绪消散後,心底那片湿漉漉的空旷里,生长出更晦涩难言的感受。
远处一栋摩天楼顶,一点红色的航标灯不知疲倦地闪动着。
在繁华的夜幕里。
两处相隔,一片夜色。
身後是不堪回首的过往,前方是没有结果的未来。
她就这麽静静地坐着,看着那点红光在天幕间明明灭灭。
直到东方天际渐渐泛起淡淡的蟹壳青,那盏微弱的灯才终于隐没在渐明的天光里。
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