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是看到她如今这般模样,某些被刻意掩埋的画面就越是清晰地翻涌上来,那个习惯于掌控一切的男人,是如何在无人知晓的暗处,为她铺就了这条通往广阔天地的跑道。
车内空气沉静了几秒。
杜云川终于开口,声音比平时沉了几分,少了调侃,多了些难得的郑重:“小霜妹妹,”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有些事,搁在我心里有些年头了,压得我也不太痛快。商丘竹那个闷葫芦……”他扯了下嘴角,像是一个无奈又复杂的笑,“他那种性子,一辈子都不可能跟你吐露半个字。但我觉得,你有权知道。”
言霜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一瞬。
“商丘竹”这三个字像一枚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心口激起层层叠叠的涟漪。
她没有犹豫,迅速打了转向灯,将跑车平稳地停靠在路边璀璨的灯海之下。
随後她转过身,目光清亮而坚定地迎上杜云川的视线:“杜总,您尽管说。”
杜云川看着言霜毫不犹豫地将车稳稳停靠在路边,一副准备认真倾听的郑重模样。
这反而让他心头莫名一紧,原本打好的腹稿瞬间消散,大脑竟是一片空白。
他张了张嘴,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
短暂的沉默後,他暗自吸了口气,目光沉了沉,决定还是从他认为相对轻一些,或许也是她或多或少知道一些的事情开始。
“那就…先从他和言悠解除婚约那件事说起吧。”他斟酌着用词,甚至试图弯一下嘴角,缓和气氛,却没能成功。
“你知道当年他为了彻底解除和言悠那桩婚约,付出了什麽代价吗?不是一句轻飘飘的解除就完了。几个至关重要的合作项目当场搁浅,董事会里那些老狐狸差点把他生吞活剥了,他那一年是怎麽熬过来的,我都不敢细想。他本来可以慢慢解决的,就为了你能名正言顺在他身边。”
言霜的脸色在月光下一点点变得苍白。
杜云川不给她消化的时间,继续投下第二颗重磅炸弹。
“还有,那个金融孵化器项目也是专门为了你,和高盛那边量身定制的合作。他为你铺那条路,就是想让你顺理成章地从南加大那个短期项目,直接过渡到这个顶尖的金融实践平台上去。他不想你再回去做那些根本配不上你能力的秘书工作。他比谁都清楚你的才华根本不该被埋没在琐碎的文书工作和端茶送水里。”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放缓了些,却带着更深的唏嘘,抛出了另一个埋藏更深的细节。
“我们那次飞去香港,和言家彻底摊牌解除婚约,那天事情办完,我觉得他该忙着处理後续的烂摊子。可他呢?他莫名其妙去了一家顶级珠宝工坊。”
他顿了顿,目光转回言霜脸上,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我当时都愣了,脱口而出,‘你疯啦?刚解除婚约就买戒指,言霜怎麽会答应结婚,吓都吓跑她了。’”
杜云川模仿着当时商丘竹的表情和语气,那冷峻的男人淡淡说了一句:
“……那就让她随便戴着玩玩。”
“随便戴着玩玩?”杜云川重复着这句话,语气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慨,“我的大小姐,那枚戒指的款式,叫永恒环绕,是那家工坊最着名的婚戒系列之一,寓意着一生一世的爱意与守护。”
杜云川的声音到最後,越说越激动,想要将商丘竹这三年所有沉默的守护都倾泻出来。
“你去了剑桥之後,他……”
杜云川的声音猛地顿住。
因为他看到,旁边的言霜,早已泪流满面。
她咬着唇,极力不让自己哭出声,可那不断滚落的泪珠和微微颤抖的肩膀,却比任何嚎啕都更令人心惊。
杜云川心里猛地“咯噔”一下,暗叫一声不好。
他的“重头戏”还压根没开始说呢!
他还没告诉她,在她远赴英伦之後,商丘竹为了彻底斩断言家可能带给她的任何困扰,签下了怎样苛刻的合同,将多少真金白银的利益拱手让人,只为换她一个清净无忧的未来。
他更还没来得及提起,那场几乎夺去商丘竹半条命,让他至今仍在阴雨天里承受着难以言喻的湿痛後遗症的车祸。
他看着言霜此刻崩溃的模样,顿时手足无措,再也无法继续说下去。
所有的话都只能狼狈地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