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宾客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了那不同寻常的角落。
只见那位素来高不可攀,冷峻矜贵的商氏掌权人,竟毫不在意地单膝点地,蹲在一片狼藉的蛋糕残骸前。
而他身边,那位甫一登场便惊艳全场的言小姐,也同样不顾仪态地蹲着,两人正对着几支摇曳的烛光,形成一个极其亲昵的画面。
满场突然寂静,落针可闻。
无人敢出声打扰。
他深邃的眼中只映出她一人的身影,整个世界只剩下这缕她为他而唱的歌声。
这首歌,迟到了好多年。
地上的蜡烛努力燃烧着。
那场盛大却因这意外插曲而陷入诡异安静的生日宴最终怎麽继续,无人关心。
商丘竹早已拉着言霜,脱离了楼下依旧喧嚣的人群,重新回到了二楼那间如同珍宝库房般的房间。
起初,是她亲手拆。
小心翼翼地撕开塑料膜,打开纸盒,取出里面造型各异的公仔,每拆出一个隐藏款或特别喜欢的款式,她都会开心地献宝似的举到商丘竹眼前。
商丘竹就站在她身边,目光极少落在公仔上,几乎全程都凝注在她生动雀跃的脸上。
後来,拆得实在是累了,手臂也酸了。
言霜便抱着几个特别喜欢的公仔,窝进了一角的沙发里,开始指挥起那位身价难以估量的商氏总裁。
商丘竹对于被她当作“人形拆盒机”使唤没有丝毫异议。
他依言走到她指定的位置,取下盒子,然後极其耐心地在她亮晶晶的目光注视下,仔细地拆开包装,将里面的公仔取出,递到她手里。
她接过去,开心点评,然後指挥下一个目标。
他就这样沉默而高效地执行着她的每一个指令,乐此不疲。
过程中,他频频回头看她。
看她窝在沙发里,怀里抱着好几个公仔,笑得无比满足。
因为她的到来,这座沉寂了三年,如同冰封纪念馆般的房间,终于有了意义。
他拆的似乎不是盲盒,而是将她离开後空白的时光,一点点重新填满色彩。
再後来,她向他伸出手,轻轻拉住他的衣袖,“别拆了。”
他今日定然也是疲惫的。
不等他回应,她便稍用力,带着他一同陷进沙发里。
空间骤然变得亲密而局促,两人只能侧身依偎在一起。
窗外月色悄然漫入,温柔地笼罩着这方小小天地和他们不远处的展示架角落。
那角落里,静静立着言霜方才放置的两个小公仔。
其中一个,穿着笔挺的黑色小西装,眉头紧蹙,嘴角下撇,一张小脸臭臭的,那副别扭又冷傲的神态。
另一个公仔则穿着漂亮的星空纱裙,眼睛笑得弯成了月牙,嘴角上扬,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笑得温暖。
他们就这样挤在并不宽敞的沙发里,她顺势窝进他温暖的怀中,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然後开始低声絮絮地分享起这三年在异国的点滴。
她说起实验室里那个终于成功的复杂实验,眼角眉梢都带着小小的得意,说起公寓邻居总爱借糖的意大利老太太,学着她夸张的语调,自己先忍不住笑起来,甚至说起刚去时因为不熟悉交通而坐错车的糗事,语气里带着点懊恼。
其实她所说的这一切,绝大部分,他都通过各种方式知晓。
他不愿错过她的任何一次成长,哪怕隔着最遥远的距离。
但此刻,听着怀中人亲口将这些故事一件件分享给他,看到她讲到开心处时发亮的眼睛,甚至偶尔停顿下来,用那种带着些许期待和依赖的眼神望向他,寻求他的回应或认可……
这一切,都与他过去在冷冰冰的报告文字和静态照片上了解到的一切,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报告不会告诉他,她成功时第一个想分享喜悦的人是他。
照片无法传递她讲述趣事时语调里的雀跃,评估更无法衡量她此刻全身心依赖在他怀里的信任与温暖。
商丘竹收紧了环抱着她的手臂,目光始终温柔地笼罩着她,偶尔地发出一个表示他在听的“嗯”。
言霜说着说着,声音却忽然哽住了。
商丘竹立刻低下头问她怎麽了。
言霜在他怀里轻轻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好幸福……”
她声音微颤,泪珠无声滑落,“这些琐碎的事情,”她吸了吸鼻子,试图笑一下,却引得更多眼泪涌出,“我竟然真的可以……这样一件件地说给你听。”
这些话,她曾经在无数个异国夜晚,对着冰冷的手机屏幕,打了又删,最终只能埋藏在心底。
商丘竹没有说什麽,这些年他所求的,不过是在遥远的东方,能从助理严谨的汇报或杜溪薇偶尔传来的消息中,得知她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