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了。
他勾起她柔软的,用银梳从头梳到尾,搭在肩前,挡住伤痕,挡住心口。
撩开营帐,下令道:“给她下葬。”
棺椁在他眼前合拢,隔绝一袭嫁衣盖着盖头的人。她的手中握着一纸婚书,他重新签订一份,与她合葬。
苏云青葬在黄沙陵墓,那是多年前,他为自己准备的陵墓,如今葬了他的妻。
她的陪葬品很多,数不清的金银珠宝,青铜玉器。陵墓布置的像个巨大的宅院,有前厅有院子,有主卧书房。
房中有衣柜,有她喜欢的裙子,有华丽的饰,有梳妆台,甚至还有炭盆浴桶,能有之物,一个不少,全部摆放整齐。
风沙而过,陵墓洞口在戈壁中消失,她被藏了起来。
高束的尾在风中乱扬,他孤身立在黄沙,像尊石像,心底是说不出来的感受。
数月以来,他一遍遍告诉自己,在他悠长的一生里,她是无关紧要的存在,对他而言,她仅仅是挡他谋权篡位的阻碍。
他不明白心脏为何空了一块,只是一想起他再也触摸不到她了,难免湿了眼眶。
“苏瑶,火龙没有了。”
轻飘飘的声音被风沙吹散。
……
散气丸可假死七日,掩盖身上所有气息,包括肚子里的生命,真真实实像死了一般。
功效很猛,苏云青也未料到,等她醒来,意外得来的小孩,差点胎死腹中。而她的肩伤皮肉腐烂,成一块烂肉。
她在漆黑的棺椁中猛然睁开眼,费力推开棺盖,揭开盖头现是一身金凤嫁衣,而手中握着的,是他签过姓名摁过指印崭新的婚书。
苏云青望着婚书愣了会儿神,嫁娶之日,是她下葬之日,他这是冥婚?
她把婚书留在棺椁里,盖回棺椁,翻身出去。
棺外烛火如昼,十分明亮,能燃三天三夜不熄。
苏云青望着宅院般的陵墓愣,她的棺椁摆在正厅之位,没有立碑。红色嫁衣太招摇,她在陵墓中逛了一圈,骤然见到一处安静的宅院,里面没有半点阴冷之气,敞开的宅门前立了一块石碑,模糊的字迹写着庄忆之,是他母亲的墓。
她在门前驻足,放眼在敞开的房门里瞧见一口横棺。
院子有土、石路,石砖围了一处地,因种可树在那才对,‘树’下有两个土坑……是留给他自酿的挂花酿。
这是他记忆里成长的冷宫。
苏云青转头离去,竟在主卧找到满柜崭新的衣裙,嫁衣太显眼,她取下一件素衣套身,拿起弯月匕,摸索出路,离开陵墓。
夜风刺骨,她身上腐烂的伤阵阵刺痛。墨色下的身影,远离边关,往大漠深处走。
从黑夜到白日,她再走不动了,离他应该很远很远了。
苏云青终于找到一处破败无人的村落,她在屋中收刮可用的药材,熬了一锅药稳住胎心,随后抖着手用两块石头碾药。
褪去衣裳后,她的伤口露出,腐肉不割,伤口难愈。她在嘴中塞上布块,哆嗦着握刀的手,对着镜子,一点点割下挂在身上的肉……
她倒在镜前,鲜血浸透内衫,细汗密布,嘴无力微张喘息,布块落地。
走的还不够远,她歇了半日脚,又忍着痛,继续前行。
她绕山徒步而行,避开人多之地,用陵墓里陪葬的金银苟活数月,眼见肚子越来越大,再远的路,她走不了了,她在人烟稀少的村子住下。
苏云青左脸化了丑装,整个人灰土土的,脸上更是黑黄黑黄,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她是个什么都不会傻傻的哑巴,每天独来独往,在山里挖野菜吃。
村里的人都这么评价她。
几个老妇抱团坐在村头给她编排的故事也有不少。
说她被人从家里骗出来,卖给一个只会杀猪的屠夫,屠夫把她肚子搞大,转头娶了个新妇,抛妻弃子了……
苏云青每次从她们身边经过,就能听一次自己的新故事。
那些多舌妇,不会适可而止,反倒见她不会反抗,越说越大声,说她这个傻子听不懂的。
邋遢、丑陋、蠢傻能成为她最好的掩盖,村里除了给她编故事,无人骚扰她,也无人知晓她的屋子里有多少金银,反正她每日都在山里挖草药。
偶尔几个老妇人实在不忍,给她施舍几粒碎米。只是这样的日子,让她愈消瘦,只能靠药草维持肚子里的营养。
……
边关斗争激烈,大小战事源源不断,贺三七没再回过京,萧叙倒是繁忙,两地跑。
李澈倒是装没收到萧叙前朝余孽的身份信息,让萧叙与李淮两方厮杀,他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属国了解李澈所喜之物,三天两头送上异域舞姬,李澈索性日日笙歌,战事一律不问,却在背后频频召唤顾帆,将兵权交到他手里,数月培育出一只强劲的护城军专收城门。
他自认为,两方此次大战,必将损耗他们大量军力,再想翻天是难上加难,那都将是他的手下败将,凯旋之日,正是一方脑袋落地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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