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收之际,安风县县城内一片吵闹。一辆马车驶入城中,直直往县衙而去。
百姓手持农具、棍棒,满脸怒火吆喝,聚拢在县衙门前叫喊着县令的名字。
大门从里面打开,县丞冷着脸迈出,衙役两列而出,护住大门。
“都住手!胆敢聚众闹事者,当以谋逆论处!”
县丞一眼就现了人群后面的青年,怒喝道:“刘鲁,县令念在你父母意外身亡,不计较散播谣言之罪,你竟不知悔改,再次蛊惑百姓闹事,真当是无法无天!”
“来人,将其拿下,杖一百!”
县衙依令,快步绕过前面的百姓,抓拿刘鲁。
刘鲁慌忙躲开,大喊道:“刘毓崧这个狗官要杀人灭口,他要毒死所有人,大家一起冲进去,绑了刘毓崧,上告到州府!”
“绑了刘毓崧!”
只有几个百姓跟着刘鲁大喊,其余人有些犹豫,举着锄头不知所措。
刘鲁见此,怒喊:“你们当真以为刘毓崧用毒除蝗是为了安风县吗?他是为了得到朝廷的嘉奖,升官大财!”
“他治理蝗灾是为了他自己,根本不管大家的死活,毒浸入田地,种出来的庄稼全都有毒,吃下去就会和山谷村村民一样,五脏溃烂而死。”
“我爹娘就是被刘毓崧害死,他就是个冷血残暴之人!”
人群一阵哗然,想到中毒而死的村民,众人皆满腔怒火,推挤着往前。
县丞见百姓受刘鲁挑唆,急忙让人衙役堵住大门,不允许有人闯进去。
“大家莫信他的话,大夫已经说过,田地的毒最多两年就会消散,你们身上的毒不会致命,只需要按县衙给的方子清除余毒,保管身体无虞!”
“试问,如果没有刘县令的法子,田地里能长出庄稼吗?做人不能忘了本,用毒除蝗只是万不得已的法子,并非县衙想谋害大家!”
人群中有人突然喊道:“刘鲁说县衙在两年前就扣下一半赈济粮,到底是不是真的?”
县丞听到这般污蔑之语,气得脸通红,“州府下的赈济粮本就少,县衙更是丝毫未取,尽数下。刘鲁造谣生事,尔等不加询问清楚,便跟随他闹事,可对得起县衙这三年来,为清除蝗灾日夜不眠。”
县丞话刚落,不知何人突然质问:“别的地方赈贷都是二成息,就我们安风县是三成息,难道不是县衙的人独吞了一成?”
提到赈贷,县丞内心更窝火,当即喝道:“安风县连年欠下赋税,州府岂肯放低息赈贷,三成已经是刘县令亲自上门求情!”
“诸位难道不知,粮仓赈贷皆按各县赋税来算,安风县连年蝗灾,已经有五年未纳半粒粮入粮仓。州府能按三成给,已经是难得。”
围上前的百姓一阵骚乱,纷纷交头接耳。刘鲁被衙役追了半条街道,见衙门口的人萌生退意,迅拐了回来。
“这都是他们的一面之词,赈贷几成息都是他们说了算,制毒除蝗也是他们决定的,若非心虚,刘毓崧为何不敢与我到州府对峙,只恼羞成怒让衙役抓人下狱!”
县丞见刘鲁还敢挑拨,顾不上劝说百姓,亲自带着人去追刘鲁。
衙门口不远处,马车已经停了许久,一老一少将外面的争吵全看在眼里。
向锦皱眉道:“老师,师兄当真是不顾百姓安危的人吗?你与学生说过,他为人清正,勤奋刻苦,在外为官也能为百姓着想。”
马车内的老者年逾六十,须眉俱白,看向外面被衙役撵走的百姓,沉默了片刻。随后从包袱内取出一封信,递给向锦,“你去递上拜帖,老夫亲自问问他。”
……
县衙后堂。
刘毓崧一身官服整齐无褶,见到老者面露惊,撩起衣罢,恭恭敬敬行跪拜礼。
“学生拜见老师!老师来桂州,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学生好亲自去迎接。”
魏行之看着几年未见的学生,眼角面容染上些许风霜,一时有些动容,起身便上前搀扶。憋在心里的不悦,瞬间消散。
刘毓崧岂敢让老师扶,利落站起来,将魏行之扶回座椅。
魏行之不推辞,任由扶着坐下,轻叹道:“为师过去不曾与你提过,桂州乃吾故土。幼时,吾与母随父离乡为官,这一走就是五十年……”
“吾收到你到安风县任职的书信,得知此地时值蝗灾久弊,才托了人细细打听消息。”
刘毓崧面露震惊,老师过去确实未曾说过家乡在何处,只说父母已过世,不再提及过往。
不论如何,老师来此,他也能常常见到,不必心怀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