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石坚带着周小小和李明远,投入了对德馨戏园及其周边历史的深入调查。这并不容易,尤其是在这个年代,很多旧时的档案资料散佚,知情人也大多作古或难以寻找。
他们查阅了市图书馆仅存的、未被销毁的零星地方志和旧报纸,走访了文化部门一些年纪较大的老职工,甚至通过一些特殊渠道,找到了一位年轻时曾在德馨戏园做过零工、如今已年过八旬的老人。
零碎的信息,如同拼图一般,逐渐汇聚。
德馨戏园建于清末,最初是一个颇有名气的徽商出资兴建,一度是城西的文化娱乐中心。云翩是民国初年戏园最红的花旦,她的悲剧爱情故事,在有限的资料和老人的模糊记忆中得到了印证——她确实爱上了一位常来听戏的“进步学生”,后来那人离开后再无音讯,云翩也因此郁郁寡欢,最终在戏园衰败后病逝。她的尸骨为何被掩埋在仓库位置(原戏园后台附近),则无人知晓,可能是在兵荒马乱之中,由某个好心或无奈的同行为之。
而关于那个封魂坛,他们找到了一条更为隐晦和古老的线索。
在一位对本地民俗传说颇有研究的老文化人口中,他们听到了一个传闻:在德馨戏园建立之前,那片地方曾经是一个乱葬岗,更早的时候,则是一处刑场。据说清末时期,那里曾处决过一伙极其凶悍的江洋大盗,匪绰号“黑煞”,杀人如麻,性情暴戾。行刑后,民间一度传闻夜间那里常有异响,见到黑影,搞得人心惶惶。
后来,请了一位游方的道士前来做法。那道士看了之后,说“黑煞”煞气太重,死后怨魂不散,恐成厉鬼为祸一方。常规的度之法难以奏效,于是使用了某种禁忌之术,将其魂魄与其他几个受其残害而死的怨灵一同,封印入了一个特制的坛子中,深埋于地下,并以符咒镇压,借地气消磨其凶性。
“那道士埋下坛子后,曾说,此法乃权宜之计,非永久之策。待千百年后,煞气消磨殆尽,或可有解脱之机。但若封印提前受损,或者遇到特定契机,凶灵破封而出,其怨念经过漫长禁锢,恐会更胜往昔……”老文化人复述着那不知传了多少代的传闻,自己也觉得有些悚然。
德馨戏园正是在那之后不久建立的。或许,当初建园之人,并不知道地下埋着如此凶物,又或许,是希望以戏园的人气阳气,来中和压制那里的阴煞之气?
无论如何,线索似乎对上了。
“黑煞”匪的凶魂,加上其他受害者的怨灵,被一同封印在坛中。漫长的岁月过去,封印逐渐松动,而近期厂区的扩建动土,可能进一步破坏了原本的平衡,使得坛子的气息得以外泄,甚至影响到了附近云翩那本就脆弱的执念(或许这也是云翩的灵体近期活动变得频繁的原因之一)。
“看来,我们面对的,是一个积累了百年煞气的凶灵,以及可能被其侵蚀、同化的其他怨灵。”石坚面色凝重,“情况比预想的更复杂。”
基地静室的最新监测数据证实了石坚的判断。封魂坛内部的能量波动越来越活跃,对封印的冲击虽然依旧微弱,但频率在增加。那凶戾的主灵意识,似乎因为被惊扰而正在逐渐苏醒。坛身上一道原本极其细微的、可能是挖掘时不慎造成的裂痕,正在极其缓慢地扩大。
“不能再等了。”老陈在听取了全面汇报后,做出了决定,“被动等待封印彻底失效风险太大。我们必须主动介入,在其完全破封前,设法加固封印,或者……在可控条件下,将其彻底净化。”
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决定。加固封印,需要高深的道行和对应的法门,而且面对一个积蓄了百年怨气的凶灵,成功率未知。彻底净化?谈何容易,那需要的力量层级恐怕远常规。
小组召开了紧急会议,基地内几位对玄学有研究的顾问也被请来。
“根据记载和残留的符文分析,这个封魂坛使用的是一种名为‘七星镇煞’的古法。”一位白苍苍的老顾问指着坛身的纹路放大图说道,“但年代久远,部分符文已模糊,地气流转也生了变化,原有的封印体系出现了漏洞。单纯修补,难以为继。”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能否引导其能量,进行转化?”另一位顾问提出。
“太难,太险。其能量性质过于暴戾混乱,稍有不慎,可能反而加其破封,甚至污染引导者。”
讨论陷入了僵局。
最终,石坚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方案:“既然无法加固,引导也风险巨大。那么,我们能否利用静室的绝对防护,主动打开一个极小的、可控的能量通道,在其破封前,集中我们所有的力量,对其进行精准的、高强度的净化打击?就像外科手术一样,在‘病灶’彻底爆前,先行清除。”
这个方案意味着要将潜在的、不可控的破封风险,转变为一场可控的、但强度极高的正面灵能对抗。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明白这个方案的凶险。一旦净化力量不足以瞬间压制凶灵,或者静室防护出现丝毫纰漏,破封的凶灵在基地内部爆,后果不堪设想。
“有几成把握?”老陈沉声问。
“不过四成。”石坚坦诚道,“但这可能是我们目前最好的,也是唯一的选择。我们需要调动基地所有可用的正能量资源——库存的高等级净化符箓、蕴养多年的法器,以及……我们所有人的精神力,尤其是周小小的灵觉,需要她作为‘引导’,确保净化力量能精准作用在凶灵核心上。”
周小小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我没问题。”她的眼神虽然还有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经历了云翩的事件,她更加明白自己能力的责任。
李明远也推了推眼镜:“我会调整所有能量输出设备,确保功率最大化,并准备好应急方案。”
老陈环视众人,最终重重一拍桌子:“好!就按这个方案准备!基地进入一级战备状态!所有资源向静室项目倾斜!石坚,由你全权指挥!”
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整个基地如同精密的仪器般高运转起来。各种画着朱砂符文的黄色、紫色符纸被成批送入静室,贴在四周墙壁和天花板上。几件压箱底的法器——一柄桃木剑、一面古铜镜、一串菩提念珠被请出,安置在特定方位。能量生器被调整到最大输出功率,对准了中央的隔离箱。
周小小进行了深度的冥想,尽可能恢复和提升自己的精神力量。石坚则反复推演着净化仪式的每一个步骤,确保万无一失。
决战的时刻,到来了。
静室内,光线被调节到一种柔和的、充满安定感的亮度。石坚手持桃木剑,立于主位。周小小和李明远分站两侧辅助。其他工作人员则在静室外严阵以待,通过监控和设备提供支持。
“开始!”石坚一声令下。
他脚踏罡步,口中诵念起古老而晦涩的咒文。桃木剑上开始泛起淡淡的金色光晕。周围的符箓无风自动,出细微的嗡鸣。
李明远启动了能量生器,一道柔和但蕴含强大正能量的白光笼罩向隔离箱。
周小小闭上双眼,将全部精神力集中,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锁定着封魂坛内那最凶戾、最核心的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