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铆足了劲,坚声应道:“想!我一定要把这里的?门道弄清楚,才能想出更好?的?治理办法。”
“好?!就欣赏你这种打破砂锅干到底的?性子。”陆南星想到还没来得及动笔的?信,一时间碗里的?粥也不香了,她问?道:“那边给你回信了么?没骂我吧?”
贺云心中一跳,心虚地回,“怎怎会骂你。大哥没给我回信。”
陆南星见他一副恐惧的?样子,心中怪异却也没继续问?。想着先将衙门里的?人和事弄清楚了,再考虑亲自回趟泉州招募靠谱的?夷人。
就在此时,外头传来了衙役的?通报,“大人,金姓之外的?书吏们在各房罢工,他们联名上书控告各房典吏私吞各房的?案费,还在吏房内深夜招妓。目前已经打了起来,还请大人速来处理。”
陆南星示意贺云去回话,“知道了。”
她更换官服后?,与贺云走至二门口,就见到刚办完差的白束匆匆回来,三人一同来到了闹哄哄的前?厅。
县衙分为十个房,分别是:吏房、仓房、户房、礼房、盐房、兵房、刑房、工房、承发房和柬房。各房独立运作,之间也互有文书传递。
除了盐房和柬房外,其他各房书吏三班倒,原则上每三个月轮换一次。
如?今各房皆为金姓族人充当典吏,也就是各房的吏员之首。然,这种不成文的规定,实?则与各房吏员晋升流程是相悖的,导致了各房的书吏再无?升任典吏的机会。
故而,今日非当值人员也都?齐聚衙门,为的就是在新?来的主官面前?一同揭发金姓家族的恶行。
陆南星乐得见到这种场面。
她刚来报道时,瞧着这些各房的典吏长相相似,就明白了怎么回事。拿到名单后?,想到了这个不用她出?手的办法。
“别吵了!林大人来了,大家都?站好。”衙役们维护着现场的秩序。
为首的吏房典吏金在荣上前?拱手道:“大人,这帮吏员目无?尊上,在您新?上任之际公然闹事,触犯了大金律,还请大人下令将他们全?部?关押!”
他手下的书吏上前?指着他骂道:“胡说!你平日里以修缮的名义巧立名目,公然命令我们将半数月例全?部?上交,如?若不然就各种刁难。你勾结奸商,利用职务之便插手各行买卖。你还通过吏房典吏的身份,公然收取其他书吏的银钱,随意安排不懂差事的人上岗,导致我们这些会办差的人日日都?有办不完的差事!”
“他说的对!今日咱们就是要?在林老爷面前?,揭露你们金家的丑恶嘴脸!还我们一个公道!”
“还我们一个公道!”
有名衙役在金在荣的示意下,欲将县衙的两扇大门关上,试图阻挡外面看热闹的百姓。
陆南星却命道:“不许关门!从今往后?,本官审理案件皆在民?众眼皮子底下,端的是堂堂正正,秉公办案!”她一甩袍袖,学着前?世见到的地方官,只不过当时见的事布政使,比县令官阶可大多?了。迈着官步升坐后?,朝着金在荣问道:“金在荣,书吏中,除了你的族人之外,全?部?都?对你们这几位典吏提出?控诉,你可认罪?”
金在荣拱手道:“卑职不认!他们空口无?凭,无?非是觊觎典吏一职,试图欺骗大人您是外乡人,不了解月港的风土人情。”
“是么?”陆南星笑问,“上一任县令据说是株洲人士,难道这几位书吏也告发你们了?”
“这……”金在荣目光冷冷划过义愤填膺的书吏们,“张大人生前?颇为信任我们老几位,自然不会听?从这些人的阴谋。”
之时堂下热议纷纷,就连外头看戏的百姓们也纷纷喊道:“是该整治整治他们。”
“他们没?少打着县衙的旗号,欺负俺们。”
盐房书吏站出?来拱手道:“回禀大人,盐房上任已故典吏王树生,晚间值夜时引发心疾而亡。小的们认为,皆因盐房修缮班房所用贰佰两银子惹出?的人命。”
陆南星瞧着金家的人纷纷互相对视,示意他继续说。
盐房书吏继续说道:“原本这贰佰两银子是由每一任典吏扣除二十两后?,再传下一任。传到王树生上一任典吏金来财时,应付一百四十两,待王树生接手后?要?给?他偿还一百二十两,如?此延续。谁知,金来财却给?了他的上一任金永力一百六十两,故而,他卸任后?要?求王树生支付他一百四十两银子。”
“王树生不干,二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卖了房产都?无?法还清。这是王树生留下的遗言,被?小人收藏至今,为的就是能帮他沉冤昭雪!”
陆南星命人呈上来,看着这封血书,上面的内容与盐房书吏的口径一致,命道:“去将金来财传来问话。”
“一派胡言。”金在荣怒指盐房书吏,上前?解释,“王树生当时认可这笔费用,如?若不然,他早就去张大人面前?告状,岂能像他所说逼死自己。”
吏房书吏见盐房书吏孤零零一个人,也站出?来指证金在荣,“大人,皆因金来财告退后?,他们金家暂且无?人胜任典吏。金在荣就找当时是书吏的王树生索要?银子,帮他运作?。故而,王树生又怎敢找张大人告状?!”
“他金在荣就是算准了王树生不干告,这才暗中和金来财商量,让金来财故意多?给?金永力二十两银子,传到王树生再让王树生多?给?。而他们早想好招数,待日后?王树生告退后?,这二十两如?何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