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易容后,只有那双灵动的眼睛才真正属于她,故而,他也?只会下意识紧盯她的双眸。
“据属下亲自打探,沿海村子里出海半月不归的渔民不少。不过,有个经常失踪月余甚至半载而归的年轻人,名叫元诩。他母亲不会闽南话,为人低调,也?鲜少与村子里的百姓们?交谈。属下使了银子,村里知情者才说,怀疑她儿子出海参与海盗营生。但是否与倭寇有关,谁也?不敢定论?。”
陆南星起身?习惯边踱步边思索道:“你的意思,此地?闭塞,若非本地?人,谁会刻意挑中这里落脚生根,且不与当地?人交往,形迹可?疑?”
白束颔首,“正是。属下认为,应从这名叫元诩的人身?上查起。”
陆南星说好,“派人暗中盯梢他家,有动静增派人手,速速回你。”
白束抿唇一笑,“已安排下去了。”
陆南星见他笑起来,眼角微弯,颇有文人书生的腼腆与含蓄,嘴角也?跟着上扬,“我今日听?闻,距离月港不远的海上有座无屿岛,那里经常有海盗出没,将从村子里抢来的物品和?人质拉至岛上处理掉。我想,这些骇人听?闻的消息,应是这帮人故意制造出来。归根结底,他们?不想官府出兵上岛查看?。”
白束对于她凡事皆能思虑长远,且缜密的能力早已折服不已。闻言也?道:“少主所言极是,只是咱们?目前在月港没有船只,若上岛一探究竟只能借用渔船,恐怕会打草惊蛇。”
“你思虑的极是。”陆南星看?着从县衙拿过来的舆图,指着大?陆与岛屿中间?的距离,“论?航行,咱们?是外行,极有可?能船只还未靠近岛屿,就被发现。若他们?有从夷人船只那里抢来的火炮鸟铳,咱们?势必会折损人员,得不偿失。”
“还是从他母亲着手。”
“只有盯住他家人。”
两个人异口同声?说出相似的结论?后,再次相视而笑。
阿硕端着两盏茶从掀帘子入内,目光刚好看?到白束眸中的光亮,和?他脸上柔和?的笑意。她目光不由得看?向易容的自家姑娘,虽说比一般女子要高上半头,站在身?材颀长的白束面前,仍旧只到他的下巴。而此时姑娘与她背身?相对,看?不到丑陋的正脸,只见宝蓝色长袍同色束腰之下纤细的腰身?,与白袍的公子站在一起,相得益彰。
她甚至有种姑娘若嫁给?白束,怕是会被宠爱一生,也?是个不错的选择的念头。
此时脑海中浮现萧祈安蜡黄的面容,这才想起,她还没成功从贺云那边套出他大?哥真容这件事儿。
当晚,她吩咐许招娣侍候姑娘安置,自己则带着新做的三个小菜和?两壶老酒穿过二?门,去了衙门班房。
酉时已过,班房内还亮着灯。
阿硕摇了摇头,走上前敲了敲门,唤了声?:“贺三哥,我能进?来么?”
“快请进?!”贺云正在整理上一任县令遗留的亏空,看?着账册内翻不到头的逐项名目发愁,听?到阿硕的声?音,就想到了她隔三差五送来的美食,立刻喜上眉梢。
阿硕照旧习惯用臀部轻轻一顶,扭身?进?了门,将食篮放在迎客椅旁的小方桌上,“若老爷知晓你又熬到这么晚,明日又要提出给?你减负了。”
“别别。你可?千万别提。”贺云起身?自觉去净手,随后看?着三道飘着香气的小菜,成功将肚中的馋虫勾了起来,越发不好意思起来,“美食当前垂涎欲滴,却不好日日劳烦你。”
阿硕不动声?色地?找着借口,拿起酒壶为他斟酒,“咱们?谁跟谁,今儿三哥你也?不当值,我就斗胆带了酒。老爷也?瞧见了,你可?以放心大?胆的喝。”
贺云先?把筷子递给?她后,这才尝了一口海鲜酿豆腐,瞬间?口中充斥着鱼肉虾肉与豆腐泥混在一起的鲜香。他满足地?喟叹了声?,又闻见了绵长的酒香,经不住诱惑地?端起酒盏碰了杯,“姑娘的手艺怕是皇帝老儿尝了都得竖起大?拇指。”
阿硕见他欢喜得忘形,竟然在衙门公署随意提到金朝皇帝,立刻捂住他的嘴。待手碰到贺云绵软的唇,犹如被针扎那般快速收回,端起酒盏直接干了遮掩道:“那是三哥夸赞,阿硕愧不敢当。”极力掩饰烧红的脸,边让菜边嘟囔道:“这酒劲儿还挺大?。”
贺云与陆南星身?边最?相熟的人就是她,闻言笑道:“我原以为你的酒量比陆……那谁的还高,一直没敢和?你拼酒,没想到你酒量还不如我。”
阿硕嘿嘿一笑,见他并未发觉自己失常,松口气的同时又觉得酸涩失落。她想着今日来的目的,打起精神使出浑身?解数劝酒,终于将贺云灌的差不多了,试探道:“三哥,你若醉了,我扶你回去歇着罢?”
贺云猛地?摆手,歪歪扭扭地?斟酒,“我……没醉,这才哪到哪……想当初,我与……大?哥二?……哥把酒言欢,那可?是喝喝……了一宿,嗝……”
阿硕趁机问道:“那大?哥和?二?哥,谁的酒量更高?”
贺云伸出一个手指,“别看?二?哥……强壮,却喝不过大?……哥,只是大?哥平日里不……不喝罢了。”
阿硕再次为他斟满,“我知晓了,大?哥的脸色那么黄,定然是酒喝多了的缘故。”她说出这句话时,心跳加速到极致,垂下的手紧紧捏住衣角。
谁知贺云竟然笑了起来,指着她笑道:“你说大?哥……黄?老二?,你才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