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之前阿润所说,馋懒不事织绩被婆母嫌弃等言。
赵鲤没有直接说出懒妇鱼这个词,不想在这时去让人难过,只道:“你变成了水中之鱼。”
有一事,赵鲤十分介意。
吴老四和阿润两者口供一对,几乎能确定阿润便是六月二十游船上跳水的女子。
但从吴老四听得骚动驾船离开,到后来撞上大鱼,不过一两个时辰。
什么样的机缘,才能让自称杨家妇的阿润,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由亡者化为妖灵。
赵鲤深吸一口气,先没问。
而是对无措垂头的女子道:“你别怕,我是靖宁卫巡夜司赵鲤。”
和此前率真的阿润不同,现在的她明显既自卑又胆小很多。
听见赵鲤报出身份,第一反应竟是要起身下拜。
赵鲤忙笑着按住她的胳膊:“我们方才还靠在一块取暖睡觉呢,就是朋友了。”
“你不要害怕。”
虽说赵鲤让她不要害怕,但这样衣衫不整坐在江上,她十分别扭。
尤其注意到她现在的身体状态,肉眼可见的自卑与绝望:“我死得那样不体面,变成了鱼也还是这样。”
“你没有不体面。”赵鲤打断了她的自怨自艾,站起身轻轻环抱了她一下,“你看水中,你很美,也很好。”
女子被赵鲤拉着,弯腰看水中,江上水浪翻涌,看不太清。
她苦笑对赵鲤道:“多谢姑娘宽慰。”
说上了话,气氛缓解了些。
赵鲤道:“你将脚放入江水之中。”
“可暂时遏制涨势。”
懒妇鱼在陆上如山猪,在水中化大鱼。
要恢复吴老四初见她时那般,须得水中游一遭。
就像重启机器。
阿润闻言,在赵鲤的帮助下艰难移动。
她压在竹筏上,若坐到一边,竹筏恐翘起沉没。
赵鲤扶着她,让她尽力将脚探出,身子躺平。
如此虽一边吃水重,但竹筏也不至倾覆。
阿润脚入江水中,寒凉的江水却让她舒服喟叹一声。
赵鲤取了被子给她盖上。
这才坐在她身边问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亮了一下巴掌大的狴犴腰牌,道:“告诉我,若有冤屈我替你讨公道。”
赵鲤的话说得掷地有声,手上的小腰牌也叫阿润生出了些勇气。
她微微侧身,依偎在赵鲤旁将故事道出。
阿润是吴老四后来帮她取的名字。
她本姓于名清,盛京京郊德化乡人。
于家原来是专门的造镜官匠。
官匠每月由户部支米,日给柴米盐菜。
隆庆初年时翻修宫殿,一个工匠在干活时倒下暴毙。
经查证,竟是生生饿死。
这些官匠在轮班输作时得来服役,该拨付给他们的米粮却是没见着。
官匠世代承袭地位低微,饥寒窘迫,时有隐冒逃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