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小子,显见是个机灵的。
别的恐怖处他尽量不看,只指着地面摊着的一只断掌道:“周翔右手无名指受过伤。”
“他以前搬酒缸时砸断了手,右手不才指是歪的。”
指了一下,他便扭过头去。
根据他的指示,赵鲤走到那包碎骨前蹲身看。
只见包袱皮上,摊着只尚算完整的右手。
这右手被熊囫囵吞下,皮肉消化得差不多,只有点风干粉色碎筋肉挂着。
不过这也方便赵鲤观察到了这只残掌的不才指——也就是无名指。
第二指节确实是砸断后,没有有效治疗导致的粗大变形。
“周翔……”
赵鲤默念这个名字,而后站起身来:“劳烦里长带我去周翔家。”
她又看跟着她来那个巡检。
这地方巡检抱着刀,正面墙站着左看右看,好似那青砖墙上有雕花。
看他那怂模怂样的背影,赵鲤命他留下来,收拾地上的残骨。
巡检一脸天塌了似的回过头来:“啊?我啊?”
天可怜见,他就是余无乡这小地方一个可怜差人,哪见过这大场面。
一上来就是这种高强度?
话音落,便被赵鲤白了两眼:“你就卷卷带回去,交给巡夜司烧了就行,多大点事。”
“对了,还有这些放贷收债的。”
赵鲤在天井的水缸寻水洗了洗手,轻松甩掉手上水滴:“全移交靖宁卫,就说是我的命令,统统给我查到底!”
“但有设套放高利贷,侵占他人宅田逼人卖身的,全家滚去北疆放羊。”
赵鲤虽只两句话,却让这巡检觉得阵阵凉风拂面。
要说放贷这事,由古至今都屡禁不止,尤其地方乡绅大户,家家都多少沾一点。
赵鲤一句话,整个余无的地都要翻一遍。
巡检徒然张了张嘴,却什么也不敢说。
为了桃源乡那事,余无有大批靖宁卫驻扎。
在他看来可能翻天的事情,也不过是人家的两句话。
他心神巨震,畏惧丢了大半,心不在焉收拾地上碎骨时,只在回想自己家干净不干净。
……
“殿、殿下,前面就是周翔家了。”
里长一个劲打哆嗦,因对赵鲤畏惧一句话说得抖三抖。
看他实在不经事,赵鲤将目光转向随行那小子:“你跟我进去看看。”
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问这小子的叫什么,赵鲤正要问,他已经抱拳自我介绍道:“殿下,草民姓何,叫何庆生。”
作为放贷的受害人,这何庆生对赵鲤只有感激崇拜的份。
若不是被打得鼻青脸肿,赵鲤定能看见他亮晶晶可以投出光的双眼。
他直直越过里长,来到周家门前。
这处已经被收债的扫荡过两圈。
门板半掩着,推开便见比狗舔过还干净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