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将对上沈蔚那张美人面的时候,郑书意脸上一直保持的淡然的笑意僵了一下,不过眨眼间就恢复了正常,除了她自己,也许根本就没有其他人注意到。
她迎上去,向沈父和林家带着林之芋过来的长辈问好,然后再跟沈蔚和林之芋交谈。沈蔚还好,不过是拼演技而已,完全不在怕的。
但是林之芋的道行就不够了,在这两位言笑晏晏之间脸色僵硬,不够自然,如果可以的话她恨不得瑟瑟发抖。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家里的长辈冲她使过来的眼色了,她只想离这种可怕的氛围远一点。
但是怕什么来什么,她一心想要不引人注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但是有人就是不愿意放过她。眼见着在沈蔚身上讨不到什么好处,郑书意就把目光放在了林之芋身上。
“之芋,这是我们第三次见了吧?上次你送给我的那副山水画我很喜欢,一看你就是同道中人,什么时候一起约着去看画展?我知道一个很有名的现代风画家,他实力很不错的,再过不久就要来这里办他的第一次画展了,我们关系不错,到时候喊你一起,”她一上来就给林之芋带了顶高帽子,和她攀交情。
但是她说话的语气很亲近,再加上那张人见人爱的脸,倒是不显虚伪,分外真诚。
不过林之芋是小动物直觉,她对人从来不是看表象,而是看感觉。她知道自己看不透这些不知道带了
几层面具的人,只能相信自己的直觉,百试不爽。
所以郑书意笑得再漂亮,话说得再亲切,她也只会觉得不寒而栗,像一条大蛇在旁边虎视眈眈一般,阴冷十足。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小喷嚏,郑书意立马露出关切的神色,还没来得及向她询问,她就直截了当地开口:“不好意思啊郑小姐,上次送给贵府的那幅山水画是家里长辈准备的,她对这些比较有研究。至于我本人,愚钝无知,对画作没有什么研究水平,自然就更没有资格陪郑小姐去参加画展了,怕污了郑小姐的眼不是。郑小姐要是愿意的话,我身边也有一二好友对此颇感兴趣,或可与郑小姐一道赏玩。”
噼里啪啦这么一大通说完,郑书意的脸都僵了。一是被冷风吹的,在这大门口站着,小风一吹,确实颇为冻人。她也不像沈蔚和林之芋那样身边有个可以挡风的存在。在这呆了这一会儿,觉得脸都吹麻了。二是实在没料到林之芋是个混不吝,说话直来直去,一点回旋的余地都不给。她习惯了跟说话含蓄委婉,说一句话恨不得转九九八十一个弯的贵妇小姐们打交道,还真没遇到这种滚刀肉。
郑书意心里憋气,在心里腹诽林之芋没素质,一点都不像个大家小姐。在心里贬低了林家的家教之后,顺带还歧视了她那一个圈子的人。连沈蔚都被带的在郑书意心里没那么有威胁力
了,就更别说其他人了。她对林之芋口中的“朋友”一点兴趣都没有。自然不愿意和她们交好去稳固自己的好名声。在她看来这件事,做下来付出是远远大于回报的,根本就是赔本的买卖。
她假笑着:“这样啊,那实在是太可惜了。本来我就对叶小姐仰慕已久,还想着能借此机会可以与你神交一番的。不过也用不着着急,以后我们再相处的日子还有的是呢。”说完这一句,她欲言又止,还想再说些什么,恰巧一阵冷风袭来,她瞬间就闭了嘴,不再多说什么,简单地点了个头就进去了大厅。
在她身后,林之芋去看沈蔚,两人默默对了个眼神,什么话也没说。
在郑书意的背影消失之后,林家的长辈就忍不住了,一个箭步上来就要去揪她的耳朵,“你个丫头,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啊。虽说我们也不至于要巴结人家吧,但你未免也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咋的,你还嫌家里朋友太多,要想方设法地给自己树敌啊?”
沈谨言连忙劝架:“哎呀哎呀,别打孩子别打孩子,她都这么大了。哎,燕华……”燕华是林之芋姑姑的名字。
林之芋左躲右躲,硬是没让自己被抓住。嘴里还嚷嚷着:“我咋了我说啥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啊。姑姑,你别这么激动。”这么打了半天,她姑姑也没能碰到她,只能站在原地有些气喘,林之芋看威胁解除
之后才略带讨好地过去安慰她姑姑,“姑,别生气了别生气了。你也是知道的,郑小姐那么磊落的一个人,肯定不会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的,您啊,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她话说得隐晦,郑书意是真君子还是假小人,她为了自己的名声肯定不会抓着这件事不放的,不管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都被自己的名声被裹挟住了,不是她能够随心所欲的了。就是再退一万步来说呢,郑书意真的脑子发昏了,不顾自己的形象了,非要搞他们林氏,他们林家也不是什么好惹的。
林家姑姑不是不知道这回事,她只是想要不满林之芋的莽撞行事而已。要真说她怕了,那肯定是不可能的。京城里这么多家族,他们林家虽然不是什么贵族,像卫氏那样绵延了数百年的。但这么多年下来,她们也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圈子和人脉,他们已经将自己的根深深地插在了土里,不用担心会被人轻飘飘地拔起除掉。
作为林氏子弟,她也是有几分傲骨的!
林家姑姑不屑地哼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侄女,还是在笑谁。“走了,进去了。今天看到你爸妈,我一定要跟他们好好说道说道,怎么把女儿养成这么个马大哈的性子,一点都不稳重。都20好几了,难道还是个小孩子吗?你爸妈就是惯的。”
在林姑姑的嘟囔中,他们一行人也进了大厅。
风声渐起,暗流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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