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郭子仪已经百般暗示,给出了最理性的答案。可真正站在哥舒翰面前的那一刻,作为医生的使命感却在不停地迫使李明夷想出更好的治疗方案。
“我不知道。”
林慎抬抬肩膀,坦荡地回答。
他收起玩笑,定定看着眼前之人——
“不过我认识的那个李明夷,是不会考虑这么多的。”
不管是救治一个妓女,一个太守,还是一个不知身份的异族少年。
以前那个李明夷什么时候会权衡救人的利与弊?
“对于烧伤的患者就要考虑植皮,遇到骨折的患者就要判断最好的术式。”
林慎重复着对方那句刻进他脑海的话,认真反问:“这难道不就是李郎的道吗?”
一阵风潮低低卷过地面,吹飞浮尘,也将李明夷的衣角掀动。
他就这样久久立在原地。
林慎一时上头把心里话都倒了出来,见他如此,挺起的架势立马泄了下去。
毕竟他曾受教对方许多,这人姑且算是半个师长,这样说……会不会有点太冒犯了?
可质疑的勇气,那是自己足以和对方并肩的理由。
林慎掩饰地咳嗽两声,正想再解释两句缓和气氛,却见正原地伫立的李明夷忽然抬手,重重放在他的肩上。
“谢谢你,林慎。”
郑重说完这句话,他便绕过身前之人,再次折回军营的方向。
对方掠过的步风扑过脸颊。
林慎站在原地,眨眨眼睛。
他转眸看向身旁的师兄,不太确定:“我……是不是说得太过了?”
聆听完二人对话的谢望,唇角徐徐展开。
“不,要对付那种顽固之人,自然得下一剂猛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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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郎为何……”
刚刚才离开两步,又被追上的田良丘惊讶地停下步子,有些不解地看着身前的年轻郎中。
呼吸急剧起伏的李明夷,还没来得及喘过一口气,开门见山道出来意:“请让我再见一见将军,我有办法,或许可以治疗他的手疾。”
田良丘闻言愣了愣,接着露出笑容:“原来如此,不过将军已经……”
“我不会勉强他。”李明夷知道他的顾虑,索性坦诚以告,“我从九门来,阁下的担忧,亦是郭将军的担忧。”
闻言,田良丘脸上的笑意淡去,眼神亦不掩洞察。
“那先生又为何要回头?”
既然是郭子仪委派的人,就应该很清楚现在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因为我是医生,我有责任告知我的病人每一种选择。”
相者治国,医者治人,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