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乾运慢条斯理地摸索着刀柄,等着对方给自己下跪求饶。
噔。
噔噔。
一触即发的危机关头,门外却忽然响起切切的马蹄声,守在外头的士兵惊呼一声“田将军”,却立刻被出鞘的刃声打断。
瞬间的寂静之后,杜乾运倏然回头。
本该在外训军的田良丘正扶刀站在门口,明亮的衣甲上折出熠熠日光。在他身后,数百士兵重重围拢,兵刃齐齐向前刺出。
“你敢?”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杜乾运立刻瞪大了眼,“本将乃杨相使!”
田良丘肃然凝视着他,缓缓开口:“军中只有将军,没有宰相。”
这话,由一个小兵说出口也就罢了。
可他田良丘敢说出口,就是要逆杨相的令,要和圣意对抗!
“你糊涂!”面对重重的兵刃,杜乾运不禁冷汗涔涔而下,抢声先发制人,“哥舒将军重疾不得出兵,本将奉杨相令整肃军纪,以图大局。阁下素来是明白人,切莫因小失大,毁了一身清誉!”
他捏着一手的汗,昂首回视对方。
田良丘与他也算老相识,所以此人的脾性他很清楚。
哥舒翰瘫痪在床,他却无撺掇权位之意,是无野心;东都唾手可得,他亦不敢出兵抗燕,是无胆识。从军半生,只能为人副手,绝无掀翻风云的本事。
面对这个一向温和内敛的老朋友,杜乾运可以肯定对方只是虚张声势。
田良丘淡淡地看他一眼。
呼——啦。
热风忽然涌起,吹得刀剑战战。映在上面杜乾运紧张的面容,神情亦有一瞬的晃动。
难道……
“元帅有令。”回旋的风潮中,田良丘昂首而立,姿态没有一分的动摇。他沉肃、坚毅的目光转动,扫过眼前的每一个人。
“即刻备军,东出抗燕。”
就在杜乾运还愕然之际,刚刚宣布完这个惊天消息的田良丘拔出长刀,刀刃直指身前之人的咽喉。
“扰乱军纪,动我军心者——斩无赦!”
杜乾运颤抖垂下双眼,看着映在上面自己的脸,难以置信。
这分明是欲加之罪!
可军营岂是讲理的地方,一旦哥舒翰决意出兵,短期之内,别说是杨国忠,就是皇帝也绝不会随意向他翻脸。刚刚他用来威压这些士卒、军医的招数,现在竟全数回报到自己身上了。
此等军令,绝非一日之间促成。
田良丘是故意等着他大闹一场,以作示威的靶子!
杜乾运喉结滚动,惊愕地抬眸。辩解之语还未出口,便见对方慢慢抽回手,收了刀。
正当他以为田良丘打算就此为止时。
那张素来温和的脸上却掠过一抹沉重的肃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