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人,注定要承受现实的痛苦。
而曲沅,终究熬不过那场清醒。
对于她来说,哪怕那是一场永远不会实现的梦,但只要不被唤醒,或许还能好好活下去的吧?
林凛俯下身子,抱住了那块冰冷的墓碑。
额头抵在粗粝的石面上,声音沙哑,细不可闻:
“娘……对不起。”
自那之后,林凛改名成为曲夜凛。
曲,是曲沅的曲。
夜,是那一夜的夜。
她……怎么会允许自己忘记那一夜?
——
“……我是不是不该叫你凛凛?”
沉默许久,许守靖终于开口,声音低而迟疑。
曲夜凛抱膝坐着,眸光垂在远方,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名字又有什么所谓呢?”
许守靖微是沉默,似是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看着手里的机关匣,犹豫片刻,又低声问道:
“在那之后……天扬林氏没想过再接你回去吗?”
曲夜凛静了片刻,嗓音轻飘飘地道:“或许有吧,可那也是看在我修为小有所成之后的事了。”
她抱着膝盖,轻轻靠在许守靖的肩头,缓缓闭上了眼睛,声若梦呓:
“可那时……我娘已经死了,对我来说,无论是那个人,还是林氏,都已经与我无关。”
许守靖陷入沉默,空气一时间有些沉闷。
夜风微挽。
曲夜凛偏,斜睨了他一眼,见他这副模样,反而嗤笑出声:
“都是陈年旧事罢了,不值得提起,也没什么可伤感的。”
许守靖默默摇了摇头。
不值一提……若真是如此,何必在深夜忽然说起。
伤口埋得越深,揭开的时候,那股揪心的疼痛就越剧烈。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将这个让人心疼的姑娘搂进怀里,手悬在半空,却不自觉的僵住。
风过松林,夜色沉沉。
终是一声轻叹,那只探过去的手,缓缓放下。
曲夜凛眸光暗闪,闭上眼睛,干脆靠在他肩上假寐。
许守靖低头看着掌心的小木匣,指尖摸索着冰冷的棱角,半晌无言。
他忽然有些明悟。
曲夜凛对于男人的反感,与其说是‘厌恶’,倒不如说是一种‘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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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害怕。
害怕被辜负,害怕重蹈覆辙,害怕那条被母亲走过的路,也有一天,会在自己脚下延续。
她的恐惧是根深蒂固的,是从看着母亲日渐憔悴中的光影中,一点点滋生出的本能。
就像夜色中习惯了独行的兽,早已学会了怎样用尖刺去护住自己,轻易不可能改变。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在自己面前,明明白白地递出了心意。
倔强、自持,又骄傲得有些让人心疼。
和自己这样滥情的人,无论是勉强在一起,还是快刀斩乱麻,似乎最终都只会伤害到这个外表强势、骨子里却如此脆弱的姑娘。
许守靖仰起,望向那一轮孤零零的圆月,目光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