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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轮回的血色代价（第2页）

“但当轮回进行到一定时间的时候，所有人都开始熟悉你的一切选择：比如，当你觉得楼梯间不安全的时候，你就会走向那个经久维修的老旧古董楼梯；又比如，当你觉得不安全的时候，会贴着墙壁一点一点地向前走。”

我开始逐渐严肃起来了，这话题走向显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最开始是这些粗糙的，偶然事件上的熟悉，而后呢？”薛石意看向我，“而后就是更详细的，每个事件上选择的熟悉。”

“知道今天水杯摆放在桌子右手边，你会拿；放在左边，则不会。知道今天你会下意识地朝站在右边的人讲话，左边的人则会被你忽视。”他突然低声道，“说得精确一点，就是你在今天的每个举动之间的选择，都会被大家‘看到’和‘引导’。”

我情不自禁地抖了抖身体，虽然一直都知道这帮人恐怕非常了解我，甚至有专门研究我的部分，但这么细细地摊开，还是感觉非常的恶心和……

恐惧。

就好像……我的一切，都被人看穿了一样。

就好像……我，不再是“我”；他们，也不再是“他们”一样。

就好像明白我的心思，薛石意继续说了起来。

“我明白你的感受。”他低声说道，“只要是在一天之内，你所做的所有选择都会被看到和引导。当你来到一个‘事件’面前的时候，大家所‘看到’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接下来你的若干个可能会出现在‘未来’的选择。”

“当你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你不再是单纯的出现在楼梯口。对他们来说，此刻的你变成了‘会站在原地的你’，‘会上楼的你’和‘会下楼的你’。”

他的声音升了起来。

“你知道，这一般发生在什么情况下吗？”

我吞了口口水。

心跳越来越快，不详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打个简单的比方。”薛石意直视我的眼睛，“当你彻底完成一个多线游戏，打开存档的时候，会看到无数节点上，因为游戏主人公的不同选择而导向的不同结局。”

“当游戏主人公来到楼梯口的时候，已经打过无数次这个游戏的你知道，选择让她上楼，就会打出【badend】，选择让她下楼，可能就会是【happyend】了——这就是玩家在游戏主人公来到某个节点时的视角。”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该死，我好像明白他的意思了。

“……所以，我和母轮回里的大家，就是游戏主人公和玩家这样的级别关系吗？”我轻声说，“就好像，我是一个二次元纸片人，而他们……才是真的三次元人类。”

似乎不忍心看到我这么理解，薛石意赶忙出口：“不，你一直是人类，你从来没有变过——只要你活过这一天，就可以离开轮回，回归正常世界，这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讲这个例子，只是为了让你更生动地理解——”

“轮回里的人们在升维，是吧？”我干脆利落地打断了薛石意，瞳孔开始不断地震颤。

因为我突然想起，在和妈妈一起的轮回里，久远的一段记忆。

*

“总感觉被困在这里的话，迟早会疯掉。”记忆里的妈妈烦躁地揉着头发，对着F版的自己说道。

“……是因为一直被杀吗？”F版的妈妈压低了声音，看向当时年幼的我，“孩子还在这里，你要讨论这些的话，我们还是换个地——”

“用不着，”妈妈用力地捶打了一下脑袋，“她现在听不懂的，放心。”

“听不懂？”F版的妈妈睁大眼睛，“你难道不是想说因为在轮回里不断被杀，所以感觉自己要发疯了吗？”

幼小的我左看看右看看，确实没听懂大人们到底在讨论什么。

“……不，是更不好的预感，一种所有人都会变成……全新的生物的预感。”妈妈的眼神和头发一样凌乱，“比如那天，我猜到那个杀人魔第一个动作的时候，感觉到了狂喜，但我的喜悦好像并不是那么单纯……就好像得到了某种，不是碳基生物应该有的力量。”

妈妈突然摇了摇头，打了自己一耳光：“算了，讲得乱七八糟的，你还是别听我说的了。”

她的眼神暗淡下来：“总而言之，还是不要让我的预感成真了，尽早结束这一切吧——要是拖久了，我真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薛石意的声音把我从和妈妈的回忆中拖回现实。

他站在我面前，认真地朝我继续解释着一切。

“如果我们人类生来就是线性四维生物，那么在我们眼前，时间就会像线条一样，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我们一生的每个时刻上会发生的事情——但很可惜，我们人类并不是这样的生物。对于在时间的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我们是一无所知的。”他顿了顿，“然而现在，被困在轮回里的人却完全变了，他们做到了拥有线性时间思维。”

“……所以，”即便从和妈妈的记忆里确定，这绝非偶然事件，但我还是感觉到不敢置信，“被困在轮回里的人，会逐渐升维，从三维生物，变成陌生的四维生物吗？”

“嗯，”薛石意低下头，看向我，“但问题就在这里。大家的肉体都还是原来的肉体，和第一天轮回开始的时候毫无区别。”

“原来如此。”我彻底明白了，“精神上升维了，但肉体却没有。”

大脑承接不住精神，自然就很容易发疯。

就好像以为自己变成神了，但却还是被困在人类的躯壳里。

“……对了！”我突然想起来，薛石意当时说出“轮回的代价”这几个字的时候，可是指着我的。

“那我呢？我现在创造了子轮回，在未来经历过多次轮回之后，大部分人的行动和选择肯定都会被我摸得一清二楚——对未来的我来说，他们的时间也就变成了线性的。”我皱着眉头，看向薛石意，“……难道我也会像他们这样陷入疯狂吗？”

薛石意身体两侧的手握了握，而后又分开了。

“不……”

听到他否认，我的心稍微放下来了点。

但很快，薛石意再次开口。

“小石……你，会比他们更严重。”

他的声音颤抖着。

“就像……我曾经目睹到的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