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公主殿下。”
不同于檀颂几乎不受控地,目不转睛盯着闻蝉看,闻蝉只是垂着眼,规规矩矩立在谢云章身侧靠后的位置。
端阳公主高坐马上,也无暇顾及檀颂在看谁。
只对着谢云章道:“在南边时便听闻谢家三郎有大才,今日一见,竟还是位风度翩翩的俊俏郎君,本宫今日可是长眼了。”
她分明只年长谢云章五岁,开口说话却像是比人高一辈。
谢云章面色不改,坦然说了几句场面话,并未与人多攀谈的意思。
倒是端阳公主兴致高涨,没一会儿眼光便兜到他身后,那个几乎被他身形遮蔽的女子身上。
“令夫人也会骑马?”
闻蝉这才上前一步,“回公主殿下,臣妇不会,今日是随夫君来凑个热闹。”
一看这位公主便熟于骑射,也不知她招揽檀颂,檀颂是否将几人间弯弯绕绕的关系和盘托出。
对着这位天潢贵胄,闻蝉只想避开。
却架不住公主殿下细细打量完她,眸光又转回谢云章身上。
“我是个直性子,又爱听这京中的新鲜事,今日既正好遇上你们,我便问了。听闻谢卿极得我那皇帝老兄青眼,又生得这般一表人才,听说你这位夫人,却是二嫁之身?”
此话一出,别说闻蝉,就连檀颂都惊异仰首。
独留谢云章云淡风轻,应道:“是。”
“那我便想知道了,你这夫人,有何过人之处啊?”
场面有一瞬静默。
闻蝉忽然想起大婚当夜。
他掀开喜帕,自己满心欢喜落了空,那时没有往日记忆的谢云章,是真心嫌恶她二嫁之事。
成婚不过一月,两人却有了寻常恩爱夫妻的模样。
也就是没细想,真要思忖起来,别说端阳公主,连闻蝉都有些好奇。
白马下,檀颂在心中不自觉替他作答。
夫人的长处有许多,说起来能说一整日。
她美丽、细心、坚韧,眼界开阔,处事周到,只要是她悉心对待的人,应当没一个会不喜欢她。
檀颂暗自猜想着,谢云章会从哪一条开始说起。
直到他真的朗声道:“情不知所起,臣的夫人,也不过是寻常女子。”
檀颂对这个答复不满。
端阳公主显然也是,略微俯身道:“总要有个由头的,你总不会莫名其妙,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吧?”
谢云章答:“殿下见笑,臣起初也莫名其妙,只是如今想来,有理有据、算计明白的,如何称之为’情‘?”
“内子固然有她的长处,可真令臣折腰的,却是她的短处。”
“臣一见她怒上心头,眼泪涟涟的模样,便觉心如绞痛,冥思苦想,才知是在意,是有情。”
马上的端阳眸光涣散了片刻,显然是被打动了。
且这番话,令她想起十六岁那年,在司乐局吹洞箫的那个男人。
时至今日,她早想不起那人的长相了,他在自己面前总低着头,似乎自己也从未看清过他的样貌。
但回首当年,端阳一定会承认,自己对他是有“情”的。
“谢卿,果真名不虚传。”
谢云章知道,自己的答复令她满意了,“公主谬赞。”
端阳公主又道:“谢夫人好福气。”
闻蝉应了声,不知该如何与这位攀谈。
毕竟自己前一个丈夫,疑似得了她的青眼。
四人这般对立着,她这些话,闻蝉也说不清是真心还是暗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