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们也都瞪圆了眼睛,看着陶罐里越积越多的透明液体,满脸都是不可思议。
等积攒了小半坛,苏亶亲自走了过去。
他示意管事拿来一只干净的琉璃盏——这是他特意带来的,就为了能看清楚这传闻中的“仙酿”到底是什么模样。
管事的手有些抖,小心地倾斜陶罐,将那透明的液体缓缓倒入盏中。
灯火映照下,酒液澄澈透亮,没有半点杂质,轻轻一晃,波光流转。
苏亶端起琉璃盏,先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
一股强烈的,粮食发酵后特有的醇香猛地钻进鼻腔,直冲头顶,激得他一个激灵。这味道,比他这辈子喝过的任何酒都要纯,都要冲!
他稳了稳心神,看着盏中清冽的液体,吸了口气,然后,嘴唇轻轻碰了一下杯沿,抿了一小口。
“嗬!”
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在舌尖炸开,顺着喉咙直线往下烧,烫得他喉咙发紧,胸口发热!辛辣!霸道!猛烈!
苏亶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下子被呛得连连咳嗽,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
可怪的是,那股火烧火燎的感觉过去后,一股醇厚甘甜的回味,却慢悠悠地从喉咙深处泛了上来,带着粮食的清香,绵长悠远。
“好!好酒!!”苏亶忍不住脱口赞道,整个人都兴奋起来!
他又试着喝了一口。这次有了准备,在嘴里细细咂摸。入口辛辣,却不刮喉咙,咽下去之后,一股暖流迅速冲向四肢百骸,浑身都暖洋洋的,通体舒泰。这酒的劲道,是他平生未见,偏偏又如此干净,回味无穷!
“快!再蒸一次!不,按殿下说的,反复蒸!看看到底能有多纯!”苏亶激动地吩咐,声音都带着颤。
他眼前已经全是晃动的金山银海!这东西,别说卖给王公贵族,就是拿去给天上的神仙尝尝,怕是也得竖起大拇指!
工匠们被这神奇的液体和自家家主的狂喜感染,一个个也来了精神,干劲十足,小心翼翼地开始了第二轮、第三轮的蒸馏。
最终,当那真正纯净,酒力更胜一筹的“精粹”被提炼出来时,整个工坊都快要沸腾了!
苏亶亲自上前,小心翼翼地将这最初、也是最精纯的一小坛酒封好口,那动作,珍而重之。
他下意识地望向东宫的方向,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敬畏。
这位太子殿下,到底是什么人?这种点石成金的本事,简直匪夷所思!
亲眼见证了这堪称奇迹的一幕,苏家上下,对那位神秘的“东家”——太子李承乾,再没有半点疑虑,只剩下深深的敬服和绝对的效忠。
他们都明白,苏家的前程,已经和这位深不可测的太子殿下,牢牢绑在了一起。
一条泼天富贵的路,就在眼前铺展开来。
但这秘方酿出的烈酒,清冽如冰,入口似火,回味甘醇。苏亶捧着那坛酒,却觉得沉甸甸的,烫手得很。
这东西一旦面世,必定轰动长安,带来巨大的财富。可财富背后,是数不清的豺狼窥伺。
直接用苏家的名义去卖?不行!那是把苏家放在火上烤,更是把太子殿下也拖进商贾的泥潭里,平白送给别人攻讦的把柄。
这件事,绝不能和苏家、和东宫,在明面上有任何牵连。
苏亶在商场官场摸爬滚打几十年,这点利害关系还是拎得清的。他没有被冲昏头脑,而是将首批酿出的少量烈酒仔细封存,然后换了身不起眼的常服,亲自出马,悄无声息地开始布局。
他没去找那些门面光鲜、宾客盈门的大酒楼。
而是挑了几家看起来普普通通,只做熟客生意,老板出了名嘴严可靠的老字号酒肆。
另外,又寻了两个在西市专卖各种稀罕玩意儿,查过底子确实干净的胡商。
“老方,有日子没见了,铺子生意还好吧?”
苏亶坐在一家名叫“醉翁居”的小酒肆后院里,和掌柜方老头面对面喝着茶。
“托苏侍郎您的福,饿不死。”方老头六十出头,头发花白,眯缝着眼,透着一股子精明劲儿,“您今儿个怎么有空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