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顺着望去,只见少年苍白的面容已泛起淡淡血色,胸膛随着呼吸均匀起伏,哪还有半点将死之人的模样?
“这鬼门回魂针,乃是传说中能通阴阳、逆生死的无上针法!”
严霖声音陡然拔高,花白的胡须随着他急促的呼吸剧烈抖动,“针针皆刺死穴,却又分毫不差。非但要认穴精准,更需以气御针,差之毫厘便谬以千里啊!”
陆靖铎下意识抹了把溅到脸上的唾沫星子,虎目中满是难以置信。
“……”陆靖铎喉结滚动,突然觉得眼前这一切荒诞得像个笑话。
那个整日爱慕贤王,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偷看贤王洗澡的纨绔丫头,竟有这等起死回生的本事?
严霖却已顾不上理会众人反应,佝偻着身子凑到褚云锦跟前,浑浊的老眼中满是希冀:“顾大小姐……”
褚云锦轻抿樱唇,微微福身,声音清泠似山间流泉:“严老您谬赞了,医道无涯,晚辈所学不过沧海一粟。您德高望重,晚辈岂敢在您面前托大?”
她顿了顿,染血的右手轻轻拢了拢衣袖:“况且晚辈年纪尚轻,资历浅薄,实在不敢误人子弟。”
这番话进退有度,既婉拒了严霖,又给足了这位医学泰斗颜面。
严霖脸上失望之色一闪而过,却很快又化作钦佩:“顾小姐虚怀若谷,老朽惭愧!”
顾家众人面面相觑,心中惊疑更甚。顾老夫人手中佛珠紧攥,顾云锋浓眉紧锁,顾泽安则若有所思地盯着小妹的背影——这个举止从容、谈吐不凡的少女,当真还是他们家那个莽撞任性的梦辰丫头吗?
屋内烛火忽明忽暗,在褚云锦清丽的侧颜上投下摇曳的光影。她安静地站在那里,纤瘦的身影却莫名给人一种渊渟岳峙的沉稳之感,与记忆中那个骄纵的顾家大小姐判若两人。
此时,顾老夫人苍老却不失威严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既然世子已无大碍,老身便先行告退了。”
她虽面色如常,可那微微发颤的指尖却泄露了内心的波澜——今日所见所闻,实在太过震撼。
齐亲王与王妃闻言同时起身。
陆靖铎玄色锦袍上的褶皱还未抚平,那张刚毅的面容上交织着失而复得的狂喜与难以言喻的复杂。
云安郡主更是频频望向褚云锦,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金线。
“顾家丫头。”陆靖铎清了清嗓子,威严的声线里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僵硬。他宽厚的手掌在身侧握紧又松开,最终定格在一个略显拘谨的姿势。
褚云锦微微欠身,“王爷请讲。”
陆靖铎沉吟片刻,终是开口道:“按理说,你救了吾儿性命,本王该……”
话到此处却突然哽住,这位铁血亲王竟难得地语塞了。
云安郡主见状,轻轻扯了扯夫君的衣袖。
陆靖铎深吸一口气,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但铭轩这伤,终究也是因你而起。所以……”
他顿了顿,玄色锦袍下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此事便功过相抵,既往不咎。只是……”
那双虎目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恳求,“方才你说铭轩还需施针十日,本王希望……”
“王爷您且放心。”褚云锦不待他说完便已会意,清丽的容颜上浮现出令人安心的浅笑,“梦辰既已出手相救,自当负责到底。十日之内,定还您一个活蹦乱跳的世子。”
这番话如春风化雨,瞬间抚平了殿内紧绷的气氛。
陆靖铎紧绷的肩膀明显一松,连带着那身威严的气势都柔和了几分。
云安郡主更是红了眼眶,精心描绘的唇瓣微微颤抖,终究是轻轻道了句:“有劳了。”
褚云锦眸光微凝,视线落在床榻上昏睡的陆铭轩身上,她纤细的指尖轻轻摩挲着染血的纱布,黛眉几不可察地蹙了蹙。
云安郡主一直暗中观察着这位脱胎换骨的顾家姑娘,见她神色有异,心头顿时一紧,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锦帕:“顾家丫头,可是轩儿……有何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