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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惊澜在来之前特意查看过犯罪和尚的供词,知道沈昭宁在之前都住在什么地方。
由于她的父亲没有为她花过钱,因此她居住的环境比较简陋。
谢惊澜推开门,积落的灰尘扑面而来,他连忙掩住口鼻,走进室内。
蛛网垂梁,积尘覆案,槅扇歪斜漏风,地砖裂隙间钻出枯草,霉味裹着陈腐气扑面呛人。
他不知道沈昭宁居住在这里时,这儿环境怎么样。不过想想也知道,应该不怎么好。
谢惊澜随意将案边的灰尘一清扫,便跪在沈昭宁经常伏案的地方。
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不知道过了多久。
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谢惊澜觉得自己的腿有些受不住。
明明只跪了这么短的时间,他的腿便承受不住。
可沈昭宁在这样的环境里过了就很多年,她得承受多少苦啊。
谢惊澜的眼泪流了下来,他看着屋子里那一尊小小的佛像,在心里忏悔,“昭宁,对不起。你受了那么多委屈和痛苦,我之前还那样误会你。这辈子我会听你的,带着你的那一份活下去,去边塞去守卫。下辈子如果还能再见面,我愿意为你奉献我的一切,只要你肯看我一眼。”
一阵清风吹过,撩动了谢惊澜的发丝。
他心神一动,想起了沈昭宁的话。
或许这阵清风,便是沈昭宁的回应吧。
不管他怎么理解,总之他说服了自己。
谢惊澜站起身,双腿有些发麻,他缓了一会儿才站稳。
是时候了,不能继续沉溺在悲伤当中,边关还需要他的守卫。
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困住沈昭宁一年多的屋子,谢惊澜缓步走了出去。
他转身,将门轻轻关上。
透过门缝,他似乎看到了沈昭宁在屋子里的身影。
小小的一团跪在地上,案上摆放着一支劣质的蜡烛,烛火明灭中,偶尔会冒出黑烟。
但沈昭宁并未被这些影响,她虔诚地拜了拜面前的小小佛像,嘴里念叨着:“希望惊澜能快点好起来,只要他能好起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她的声音很轻,在谢惊澜将门关上后,一切都消失不见。
谢惊澜不是没有在大漠狼烟中生活过,但之前他只是单纯来打仗的,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心思欣赏边塞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现在既决定扎根在此,谢惊澜的心境变得自然不同。
他在战场上表现得更加勇猛,受的伤也越来越多,累积的军功也越来越高,但他并未向朝廷要求什么,只是安安分分当自己的将军。
再加上他的家人也留在京城,皇上倒是没有起疑心,而知道他的心情的赵锦城更是对他百分百放心,因此谢惊澜更是不遗余力地在边疆发光发热。
直到有一天,他在战场上被人伏击,受了极为严重的伤。
但他还是撑着最后一口气,安排好后续作战安排。
最后一战,换得边疆安稳几十年,他终于心甘情愿闭上了眼睛。
而沈父早已经被判处秋后问斩,鲜血洒在菜市街口,他的眼睛睁得很大,不甘地瞪着头顶的天空。
可惜今日无云,天很蓝,阳光很高,所有人都在为铲除贪官高兴,围观百姓拍手称赞,直呼大快人心。
哦,或许有一个人真情实感地为他的死亡感到悲伤。
沈棠棠蹲在阴冷潮湿的大牢,惶惶不可终日。
今日父亲便会被问斩,她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悲伤是有的,不舍也是有的,但更多的是为自己既定的未来哭。
掖庭局的人将她接走,没有人为她打点,再加上赵锦城亲自盯着,沈棠棠被安排了最苦最累的话。
“求求你,姑姑,让我休息一段时间吧……”
沈棠棠的手上如今全是老茧,还有数不清的冻疮。
原本保养细腻的脸上也早已不满沧桑,眼下青黑,眼睛红肿,红色的血丝爬满眼球,嘴唇苍白,干燥起皮,甚至流出了血。
“别人都干得,你怎么干不得?在这里,大家都是奴才,收起你那大小姐的架子。在这里,没有人惯着你!”